陆灿想不明白。
她也不需要想明白。
陆司礼给她送来了答案——云嫔香囊中的红花,是她命人掺进去的。
“为什么?!”
陆司礼冷眉相对:“武氏原是潜邸第一宠妾,一旦生下皇长子来日必是你心腹大患。”
陆灿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仁帝有庶长子与嫡出的二皇子,最终兄弟相争两败俱伤。血淋淋的例子摆在那里,陆司礼自然想着防患于未然。
可这不代表陆灿认同她的做法。
“你如何知道那一定是个男孩?你又如何知道他将来会和我的孩子争储?皇上也不是太夫人亲子,不是一样事之如生母?那是一条性命!”
陆司礼看着她,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事情已经做了。皇后莫要再为尹氏求情,只要她伏法,这件事也就落下帷幕了。”
“伏法?伏的什么法?”陆灿难以理解,怎么会有人将取人性命伤天害理之事说的这样天经地义。
陆司礼不搭理她,自顾自说:“尹氏是皇后座下家世最高之人。除掉她,也为您解决一个隐患。”
陆灿明白和她没有道理可讲,于是只是抬起手指指着她:“这样的事,本宫不想看到第二次。如有下次,本宫一定将你扭送到皇帝面前!”
陆司礼有些惊讶于陆灿的放狠话,她也没有不服,终究主仆之分,她的存在就是为了保障陆灿的利益。
于是她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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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陆灿难以安寝。
一闭上眼,耳边就响起云嫔的哭声与小儿啼声。
那个孩子,是因她而死……
她口中喃喃念着佛经,只求稍赎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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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嫔成了云贵嫔,尹明二人都被贬,她的表姊妹嫁进了恭王府……
这些消息风一般刮过耳旁,均未引起陆灿内心的波澜。
她日日夜夜受到良心的谴责,面色憔悴,只得谎称风寒避见皇帝。
宫女告诉她,丽美人近来很得宠,且性子骄矜。
陆灿知道的,童妍原是那回选秀中最出众的那一个,端看云嫔样貌也知道,皇帝最喜欢娇艳美人。
最让她不舒服的,是童妍昨儿请安迟到今儿又称病不来,颇有些恃宠生骄的意思。
北月也说:“她既体弱到请安都走不动道,怎么还能侍寝呢?”
陆司礼则说,童妍必是下一个云贵嫔。昔日云贵嫔也是个恃宠生骄、不敬温惠皇后的主儿。
她有些明白陆司礼为何容不下云嫔的孩子了。
很巧的是,她正不知如何压制童妍时,秦懿兰来了,带着一枚亲手绣的牡丹香囊。
陆灿想,那就用她制衡童妍吧。
她终究是皇后,傅仪宁还是会给她几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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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美人侍了寝,得了厚赏,但她似乎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做事规矩老老实实,不敢有分毫逾越,陆灿看着很满意。
她想,假以时日,可以提拔秦氏为自己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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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贵嫔殁了。
得报时陆灿在鸣山,为她素不相识的顺公主主持祭典。
武氏自小产终日颓丧,心神不宁多发癔症,杏药司早报了恐其寿数不长,陆灿也早命人备下了白事。
可乍然听闻,仍是心下一凉。
因为她,折了两条人命。
可笑她还在这里捻着念珠念佛经,她都觉得自己虚伪。
傅仪宁很是沉默了一阵,悲伤足以自眼里溢出来。他遣宫人回去,追封武氏为云顺贵妃,又一并贬了尹明二人。
这一回,陆灿没敢再劝。
兴许是不忍傅仪宁满腔悲情无处发泄,兴许是暗自希望此事就此终了不会祸及自身,总之她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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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乐要响三日,可陆灿不想听。
那沉重悲戚的乐声像是已故之人的哀鸣泣诉,折磨得陆灿难以入睡。
幸好,年节将至。陆灿有合适的理由下令停奏丧乐。
她吩咐了陆司礼要将腊八宴办的盛大。她迫切需要一场热闹来让她遗忘心中的罪孽。
可这场腊八宴并不让她高兴。
陆灿坐在高台之上,看着外命妇们一个个给丽嫔送礼、献媚,她觉得她有些撑不住她贤良大度的笑脸了。
若说至此丽嫔只是分走了皇后的一点风头,那之后的傅景恩就是把她皇后的面子踩在脚下了。
傅景恩身量高挑,眉眼英气,一冷下脸来竟比傅仪宁还像个皇帝。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她不顾武氏新丧大操大办,言语之中直指她是加害云顺贵妃的真凶。
她不是吗?
她是。
陆司礼和她,本就是分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