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
“加入回音门。”
这人声音平稳,毫无情绪。
“好。”
他听到这一声好,才缓缓蹲下来,把剑横在脖子上。一把掐住谢望舒的脖子,给她喂了一粒药丸大小的东西。
“每三月,我会给你一粒解药。”
谢望舒只觉倒霉,人生之路坎坷异常,这时候却是不敢多说什么。
多听,多看,才能扭转局势,立于决胜之地。
“本门会随机委派任务,你只管遵循便是,懂了。”
谢望舒使劲点头,讨好道:“懂了。”
黑袍男人跟完成任务一般,说完就走了,很快消失在黑林中。
一番折腾,天将要亮。
谢望舒在林中从天黑睡到天亮,她摸了把脸上的水汽,才慢腾腾起身去寻袁安歌和温怀瑾。
没有人来追击,他们应该也在某个地方休整。
木林稀疏最大的优点就是一眼能望到十米之外,仔细些旋转一圈,便能将四周的情况摸个底朝天。
雨下过,土地坑洼,杂枝横错。
有人走过的小道,比之无人踏足的地方,却总归是能下印记。
循着地上新被踩断的木枝,走向一个低坡寻人。
天不负有心人,约莫走了半个时辰,她便看见一棵枯瘦的老树下,坐着两个人。
一个闭目倚树,像是睡死了。
一个疲惫至极,却还打着精神警惕四周。
守看的人大概是很累了,虽然是高度紧张的状态,但是却没察觉到谢望舒。
谢望舒老远就大喊道:“昭宁将军,昭宁将军。”
她跑近了,也紧张极了。
“你们没事吧?”
“没事。”
袁安歌看见是她,松了一口气。
她满身的伤,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如果是再有敌军追击,恐怕大启的两位将军就要葬送野山。
刚打了胜仗,便死于荒野,无论事实如何,多少恐遭天下贻笑。
新朝最忌不吉的征兆,这也是谢望舒没有独自逃亡,去寻这两人的原因。
刚刚缠斗的过程中,温怀瑾的左臂吃了一剑,那处伤被袁安歌用一片衣角草草系住,红色的血发暗干涸,结成一块一块。
温怀瑾的嘴唇发白,泛出青紫色,手脚冰凉,若不即使找人救治,说不准会命丧黄泉。
所幸袁安歌逃跑的时候,是按照大军原来返程的路线,再走几里路,便会碰上人。
为今之计,只能继续照既定好的路线往南走。走出这片林林,便能得救。
谢望舒和袁安歌两人搀扶着高大的男人,往山下走。
饥饿和疲乏席卷百骸,袁安歌扶不住人了,轰然倒在地上。
这一倒,谢望舒方才看见她后背上那道深深的伤痕,隐隐露出白骨。
她分别从两人身前撕下一些布条,将两个人的手绑在各自身前,又同绑货物那般,头连脚,将他们绑成长长一条。
两个人的负担,让谢望舒颇有寸步难行之感。
原本几里路的脚程,仿佛被她走成了几十里,每一步,脚上都如灌千斤铅。
顾不上身后两人身上会不会被地上的凹凸划伤,她只能尽量往平坦的道上拐着走。
天又下了密密麻麻的细雨,总是这样,她走的路总是这样难的。
曾经她走过不少次这样的路,她上一次走这样的路时,也在路上救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不过,那时远方传来令人心悸的噩耗,她一向不是心软的人,便狠心将那人丢在了半路。
上天有好生之德,她用这么一句苍白的话去欺骗自己。
到头来,自己也没骗过去。
她所心悸的让她心如死灰,她所狠心丢弃的而今又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她恍惚中察觉到,就算温怀瑾死在了那场落满雨水的山上。
她亦不悔,人各有命。
那时的处境,她救他,是仁善;不救,也无需自责。
这与对身处苦难的人袖手旁观是不同的,人有时若非要将自己困于圣母的囚牢中,既改变不了什么,又将自己拉入专折磨人的地狱。
所以,她时常告诫自己,人有时就该更心狠一些,活得再自私潇洒一些。
从前她是这样的人,现在亦是。
救他,不为过往愧疚,是为前路之光。
头发和衣服湿了,她却觉得爽快极了。
就沉浸在这样慢慢行路里,无需去想下一步如何谋划,甚至能回首来时的路,不觉遗憾。
放空心绪,身上的疲累剧减,只专注于眼下。
叫人迷路无法的林子便很快地走出来了。
一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