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容提了要求,张氏当然会答应。
于是今晚母女三人一起睡在正房宽敞的大炕上,陈齐则披上外衣抱着胳膊被“赶”到了陈谭房里。
两个女儿的房间虽空出来了,但他哪里好进去,可不是只能找儿子挤挤了。
说回母女三人,正在说夜间密话。
“我就怕舅妈会怪我,是我提出把韩姐姐带在路上的。”
张氏摸了摸她头发,安慰道:“这哪儿能怪你,你舅舅自己猪油蒙了心,与你什么相干。说得难听点,我还怨你舅妈在你临走前说那些话呢,让一个八岁的孩子看着舅舅不到外面“偷吃”,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陈静仪在黑暗中仰头叹息:“是啊,舅舅一家的事,本不该扯到小妞妞身上。额捏,舅妈这几年越发在意舅舅纳妾的事了,这次应该不会轻易松口吧?”
张氏摇头:“不知道。唉,为了这事儿闹了三十余年,我都替他们心累。”
陈静仪心中有杆秤,耐心劝道:“不管怎么样,您得站在舅妈一边,当年若不是舅妈一家收留,哪有如今的舅舅和您呢,也更谈不上我们的存在了。‘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如果您都不帮着舅妈说话,舅妈可就孤立无援了。”
陈静容也点头:“姐姐说得对,做人得知恩图报。”
陈静仪笑了,摸索着去拍她头,赞赏道:“这个词用得好。”
“是姐姐教得好。”
姐妹二人笑着打哈哈,把正思索的张氏打断了,她笑道:“瞧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我还不知道这个道理?是,我有时候是暗自埋怨你们舅妈霸道好妒,你们舅舅都快五十的人了,连半个子息都没有,怎能不叫我这个亲妹妹替他着急?可真见了面,哪一次我不真心实意待她呀?姥姥在家撒泼不讲理,我就把姥姥带咱们家来住几天,让他们夫妻俩好好相处。舅妈的父亲,如意绣坊的前坊主,那一年驾鹤西去了。家里没有男丁支撑门厅,就你们舅妈和她一个姐姐,两个人又都伤心过头害了病,连丧事都办不起来。你们舅舅在外面跑生意,来不及赶回来。还不是我,当时怀着小妞妞,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忙里忙外地操持。报丧、搭棚、打醮、大殓、哭吊,方方面面,哪一样不是我办的?我不但办了,还办得人人称好,叫人挑不出她万家和我张家兄妹半分错来。”
说到这里,张氏不由得有些自豪。
可继而又无奈道:“我就这么累了七七四十九天,到你们舅舅匆匆赶回来,我才敢晕过去。这一晕么,羊水就破了,还险些难产,我好好的闺女差点没出来。”
张氏情不自禁把陈静容抱紧了些,回忆道:“人家大夫说,就是最后一个多月太操劳,生产的时候累得我都没力气使劲。你们说,我连亲生孩子都差点搭进去了,也不算对不起你们舅妈吧?”
陈静仪姐妹后悔刚才多嘴,额捏怎么会不知感恩,她才是最知道感恩的人。
张氏感觉到她们的悔意,又鼓励道:“你们提醒得也对,好样的,就应时时不忘本分,咱们家的孩子就是要这样。”
三人又讨论了几句,终于来了睡意。
张氏朝床外翻身,打了个哈欠道:“罢了,明天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再说吧。”
次日一早,大家都各自出门。
该回娘家的回娘家,该当值的当值,该进学的进学。
说起来,陈谭虽中了武举人,但名次不算靠前,又没有关系可以打点一二,所以这加官进爵的事儿暂时还轮不上他,照旧在旗学里读书。
陈静仪在家中学习宫中礼仪,皮妈忙着带陈诵,独余下陈静容落得个百无聊赖。
皮妈给她出了个主意,去找方家那小子,他每个月都要来陈家问:“静容回来了吗?”“静容何时才回来?”“静容回来了,劳请您告诉我一声。”
陈静容感到稀奇,自己不是给他写了信吗,还是三封呢,难不成没收到?
她也犯惑,写的信方明元一封都未曾回复,正好去问问他怎么回事。
方明元此时在旗学里读书,要中午才散学。
陈静容刻意去得晚,还在旗学外铺子里吃了一碗馄饨,才望眼欲穿地找到人群中拿着书看的方明元。
她从侧方悄悄潜至方明元身后,等候时机大力一拍!
“欸!”
看得入迷的方明元身子先是毫无反应,然后生硬地僵了一下,转过头冷眼相视。
旗学里有些调皮的子弟爱吓唬他,这个反应是习惯使然。
可是看到眼前偷笑的人是陈静容时,这种冷漠瞬间变成了狂喜。
“静容!”
他声调升得有些高,引来旁人的侧目。
陈静容赶忙捂住他嘴,朝周遭看了看,拉着他来到墙根底下才肯放开。
“你声音这么大干嘛,人家还以为你见鬼了。”
方明元仔仔细细地看她,噙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