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忽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师父。”
宋承两道泛白的浓眉紧紧蹙在一起:“殿下,你方才所说可是真的?”
“哪一句?”
嘉陵一边应着,一边眼睛紧紧盯着此刻宋稚霜手中的婴儿,只见她双唇已经开始憋出一股不祥的青紫,小脸也逐渐苍白。
“便是‘只要能找到代替她心脏的东西,或许并非不能活下来’这句。”
“没错。只是……”
嘉陵闭上双眼,语气中带着无能为力的绝望:“此刻便是该去哪里,给小妹找一颗能够匹配她这半神筋骨、天生神力的心?”
朝远国的医史里,不是没有出现过给病人换心的先例。
但这为数不多的几个先例,也都是经筑国十二钉之一、大医官秦茸之手才完成的。
可如今秦茸早就是半隐居的状态,就算以大公主之名强行将她找来,可最最关键的那一颗心,又该从何处寻?
宋承还未来得及脱下的银甲裹不住他沉重急促的呼吸,发出一阵一阵微弱的金属摩擦声,只听他深思片刻,沉吟道:“不知老夫的,能不能用?”
如同平地炸起一道惊雷,不仅是宋稚霜和嘉陵,屋里子其余的人都是大惊失色,各种“老爷不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以宋承的性子,嘉陵生怕他一个冲动当场把自己的心窝子掏了,忙作镇定:“师父,三妹之所以没有心脏,便是因为她的筋骨天生近神,在发育躯体的时候,普通人的心脏根本承受不住。”
她一边说,一边时刻紧盯宋承,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打断他掏心的准备。
幸好,宋承只是重重的地叹了口气,没有再开口。
“吉缘和张婆留下照看夫人,其余的,先去凌霄宫签生死契。今日之事,半个字也不可与外界提起。”
嘉陵屏退了旁人,从宋稚霜手中接过婴儿,不一会,淡淡的紫色光痕便将可怜的女孩包裹,宋承连忙单膝下跪惊道:“殿下、不妥……”
嘉陵给她渡去的,是自己的天火修为。
“不碍事。”
她长叹一声,毕竟在场的除了自己,也没有人能帮这个刚出生就接近死亡的小婴儿了,只是消耗一点修为而已,又能怎样。
可以让她多在自己父母姐姐的面前多活上一刻,便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知道事已至此,不大可能再出现转机,宋承望了一眼仍双目紧闭的宋夫人,伸出常年使剑、满是皱褶的手,粗厚的手掌在婴儿稚嫩的小脸上轻轻摩挲着。
“吾儿,都是爹不好、爹不好啊……”
宋稚霜此刻也莫名低下头,发丝上的水不断地一滴滴落在地面,鸱吻剑战败般贴在身侧。
原本最是叽叽喳喳、热闹无比的宋府,此刻却好似变成了一座冰窟。
明明那个小婴儿还活着,明明她还在独自一人顽强坚持着,因为没有心脏,她也不曾哭喊嚎啕,只是安安静静地蜷缩在襁褓里,好似在等待上天再重新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真的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一个刚刚诞生的生命、就这样无助地离开?
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冷静、冷静,再冷静想想。
“一颗心、一颗心、一颗心……”
嘉陵不停喃喃自语,可越是心急,大脑越是空白一片。
冷不丁的,手中的襁褓忽然一个扭动,她下意识抱紧,怀中婴儿猛地打了个喷嚏,接着又开始一阵难以遏制的剧烈呛咳。
打喷嚏和呛咳,本身就是在瞬间极度消耗氧气的动作。这一下,无疑加速了事态的恶化速度。
所有人都亲眼看着婴儿的脸色瞬间变得乌紫,稚嫩的小手无意识地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紧紧抓着,喘不上气的痛苦溢于言表。
最让嘉陵痛心的还莫过于,即便难受如此,仿佛知道多余的哭喊只会加速消耗自己的生命,刚出生一柱香时间不到的小婴儿,居然仍旧在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哭出声来。
宋承一家为自己、为整个朝远做的贡献,整个皇宫都有目共睹。可她的小女儿作为朝远的一员,才刚刚出生,便要这般痛苦而无奈地死去。
她轻轻盖上襁褓,扭过头不敢在直视女婴越来越红的双眼,传送的天火修为忽然变成了深紫色,数以年计的珍贵修为,在每一秒中疯狂流逝。
“嘉陵,别再浪费修为了。”
稚霜想要过来阻拦,嘉陵侧身挡过,忽然,感觉头上有什么东西一松,顷刻间,嘉陵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开来。
她束发用的丝带忽然断了。
啪嗒一声。
有什么东西随着断开的发带掉落地面,骨碌碌地缓缓滚动到众人面前。
窗外传来一声突兀的鸟啼。
“这是……”
宋承发出一声惊呼。
“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