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棘手的陈雪仇被昭昭生吃了,陈盼本人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遣散了陈府附近的暗哨,孤身和宋稚霜去了帝都,余下留着看守鉴天司的,在他们一行面前几乎连虾兵蟹将都算不上。
嘉陵和鸢凝四人先行进了陈府,随后昭昭和慕慕也都以被封灵坠封印的状态赶到。
进了鉴天司,嘉陵就开始疯了一样在四处各种疯找。
朝远帝元祈实际上早已去世这件事,她现在不能确定有多少人在她之前就知道,而陈盼,曾经负责直接和元祈交接追白事宜的鉴天司之主,身上必然背着很大的嫌疑。
只不过嘉陵现在想确定的是,这一切祸端他陈盼究竟参与到了哪一步,他与那末等游神和凌阳太子,又有哪些瓜葛。
事情进展到今天这一步,她的敌人,大抵不过有三种立场。
第一种,追白珠特殊性质的缘故,不愿意失去追白给自己带来的额外的寿命和修为。
第二种,凌阳旧人。无论是太子派系、现在与末等游神闹得不清不楚的人,还是当年凌阳之乱中存活下来的平民百姓,对朝远大公主有仇恨,都是情理之中。
而第三种,大抵是站在宫中那位欲图反叛的“贵族”背后、一直在暗中支持着她的人。
嘉陵一个不小心,把刚愈合没多久的嘴唇又咬出了血。
眼下最棘手的是,出于这三种立场与她敌对的人,完全有理由也有必要相互勾结,形成巨大的、深不可测的联动势力。
就好比若是宋家暗中对大公主摧毁追白的计划是反对的态度,他们与同样想要留下追白珠的陈盼暗中勾结,更甚者他们两股势力结合之后,若是还搭上了太子的人……
想想自己现在手中有的牌,怕是真的不一定能敌得过。
假如最后败的是她,届时不仅追白珠会如跗骨之蛆般牢牢在朝远扎下根,偌大的朝远群龙无首,少不了又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战乱。
想着想着,她眼神中泛起阵阵阴郁,与平时的神色很不相称。
“殿下要找什么?”
许久没有大公主的新命令,昭昭和慕慕这会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纯纯和于小年在外面守着,只有鸢凝陪着嘉陵在会客大殿里。
陈府和李府、宋府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平日里这里负责朝远的侦讯和责罚,四处可见各类按规制摆放的刑具和各种叫不出名字、却莫名让人觉得心口发凉的东西。
陈府的色调在十二钉的府邸中也属于走极端的一类。
鲜血一般的暗红和纯净的靛蓝色作为主要基调,这两种颜色翻涌交织在一起,人盯久了便会觉得视野肿胀,有种莫名的心烦意乱的压抑之感。
嘉陵原先的一袭白衣经过她各种摸爬滚打,衣角和裙尾处已经蹭得有些泛黄。
脸上也被灰尘染出几道黑印子,乌黑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头。
“是啊。我在、找什么呢?”
面对鸢凝的询问,她也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
陈盼心性歹毒,却也并非不孝。
但他特意把自己已经亡故的养父以这种永世不得安息的方式召唤出来,想来也定是匆忙之下的无奈之举。
既然他如此不希望自己来他的鉴天司,那么这里势必藏着什么陈盼不愿大公主知道的秘密。
可是,究竟是什么秘密?
“纯纯,再和我说说你看见的东西。”
她忽然原地坐下,对着屋外喊道:“你说‘稚霜带兵,后面还跟着陈盼’,而并非‘陈盼带兵,后面跟着稚霜’,是不是?”
纯纯想了好一会,才用力一点头:“是。”
“这就奇怪了。”
鸢凝用外袍轻轻掸了掸地面,也缓缓在嘉陵对面坐下:“有何之怪?”
“之前稚云送截获的密报的时候,我们不是已经发现,陈盼手里现在是有一枚伪造虎符的吗?”
“是。”
鸢凝伸出纤长的手指刮了刮眼下。
“那虎符虽然不是真的,但其制造之精良,想必拿它调动属于鉴天司的兵马,简直易如反掌。”
鸢凝不说话了。
“陈盼不知串通了宫中的哪位贵人,好不容易弄到了一枚以假乱真的虎符,却不用它来调鉴天司的兵,反倒把自己过世老父亲的魂魄召来,替他看守,这不简直是多此一举吗。”
“也许虎符陈盼手里并没有虎符。”
是啊。
若是他有,筑国十二钉的虎符光是最普通的卫兵便可召集上千人,加上他鉴天司自己养着的五支骑兵精锐,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田地。
嘉陵嘴边忽然浮现一抹笑意:“你有没有想过,叛军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并不如我们想的那么融洽。”
鸢凝忽地抬眼看了一眼嘉陵,又低下头继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