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落下来正是江葵,他蜷缩着打了几个滚,一身血迹。
另一边,杜芸和景竹茹全身酸痛,但好在洞口离地面并不远,摔下来也并无大碍,他们强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江葵身边,却发现他除了刮破了些不少皮之外,骨头甚至内脏都没有半分损伤。
景竹茹搭了脉,确定江葵只有外伤,内里丝毫未损。
杜芸抬头望去,见那主峰上的石块离这里最近也要十几尺,从那么高落下来竟然什么大事也没有,更别提江葵一路从上面摔下来要磕碰多少次。
景竹茹浅笑道:“我瞧江公子的骨骼确实比常人要坚硬许多,或许真是个练武奇才。”
杜芸闻言对着江葵冷哼一声,而练武奇才本人听了这话必定是喜笑颜开,傻乐道:“小叔叔,你们怎么下来的?”
“说来也是奇怪,我们不小心掉到一个地洞,就这样落到这儿了。”杜芸恍然道:“对了,你采到鬼盖没有?”
江葵一摊手掌,一整株鬼盖就那样静静躺在那。
杜芸揉揉他的小脑袋:“你还真行啊。”
只是三人落到此处,若是没有可凭借的绳索,是断断飞不上去。
山涧中的光线越来越暗,他们恐怕要在这度过一晚。
入了夜,三人用火折子燃起一团篝火,围在一起取暖。
江葵抱着那株鬼盖死不撒手,身上盖着杜芸的外袍,没过多久就靠这石壁睡了过去。
景竹茹和杜芸轮流守夜,夜色沉沉中只有江葵断断续续的梦话声。
十句有八句在喊他死去的爹娘,剩下两句就是在喊小叔叔。
下半夜露水更重,杜芸听着小溪潺潺,无聊地四处张望,恍惚之间感到肩上一沉,他稍稍转过头,只见景竹茹靠在他肩膀上睡了过去。
景竹茹清秀的眉目隐在暗处,像是远山如黛又被薄雾轻笼,显得缥缈绰约,清婉出尘。
杜芸身体一僵,仿佛被刹那间石化的雕塑。
直到第一道天光照进峡谷,杜芸都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待到景竹茹醒来,他又很自然地往旁边一撤,漫不经心地揉了揉已经僵硬酸痛的胳膊。
“天都亮了,你怎么没再叫我?”景竹茹眨了眨双眼,勉强适应光亮。
“我多盯一会儿也没什么。”
没等景竹茹再说什么,小溪尽处终于传来了人声。
一个垂钓老翁沿着小溪朝他们走来。
杜芸连忙站起来,跺了跺已经麻木的双脚,迎上去求救。
有了老翁的指引,他们走了快半日才终于离开山涧。
归家途中,骄阳随行,山风相送。
“医师姐姐,你说我拿到了这个鬼盖是不是就可以回去吹牛了!”江葵不敢缠着他小叔叔,只拽着景竹茹的袖子显摆道。
景竹茹笑道:“可以吹一阵子。”
“那你能不能帮我在陈叔面前求求情,让他收了我啊?”
杜芸看不下去了,把江葵拎起来,放到自己这边:“我现在就想找个葫芦给你收了。”
他们在山里待了一天一宿,在回到镇上竟觉得恍若隔世。
景竹茹回到回春堂后,第一眼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娟娘,春晓看见她回来就冲出来一顿比划。
景竹茹勉强看明白春晓的意思是说,娟娘从她离开就一直在这等,怎么劝也不走。
“陶夫人,您先回去吧,药配好了我自会送到府上。”景竹茹朝娟娘福了福。
“景医师,可不敢这样叫我,我不过是卖到陶家的,哪里是什么夫人,少爷这两天玩累了便一直昏睡,我在府里等也是等,在这里也是等,还不如来这。”
因着景竹茹那日在知府官邸说的那些话,娟娘对这个女医似乎格外信任,全然没有镇上一些人的偏见排斥,她扶了扶鬓角的碎发,看上去依然分外憔悴。
“那你进来坐罢。”景竹茹迎娟娘进来,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配药。
娟娘似乎对药方里药材的味道格外敏感,光是闻上一闻便能说出来好几种。
“这官桂的味道闻起来暖烘烘的,我格外喜欢。”
闻言,景竹茹一怔:“我不承想,你身在潜邸,竟还读过医书?”
娟娘低眉浅笑,笑里带着些许羞涩:“我大字不识几个,只是从前常帮着少爷煎药,这一来二去的也就认识一些了。”
景竹茹有些喜出望外:“认识就已经很好了,那你愿不愿意来这…”
她猛然一停,自知已是多言便悄然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