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可能会醒来，到时候再问吧。”
等安雅挂了电话，沈昱轻声问她：“你感觉怎么样？”
安雅虚弱地摇摇头：“浑身疼。你呢？”
沈昱有点低烧，淋巴结也疼，不过相对早出现症状的一批人来说，还算轻症。他宽慰安雅：“我暂时还没什么大问题。”
人生病的时候大概会格外脆弱。安雅破天荒地问了句丧气话：“如果……咱们找不出治疗方法……”
沈昱其实也在想这个可能性了。星舰本身实验室条件就不算顶尖，设备也不如专业实验室齐全，至今连病毒或者细菌毒株都没分离出来。只要能分离出来，哪怕没法分析验证，把数据传回给专业实验室也能带来一丝希望。现在就算再花更多的时间能分离，星舰上的病人等不起了啊。昨天医院已经死了两个病人，是安雅把事情压下去，秘而不宣，星舰上才没有乱套。
沈昱轻声问安雅：“如果真的是星盗的人造病毒……你有没有想过问一下他们的条件？”
安雅病中都冷笑了一声：“我阿波罗军队宁死不屈，绝不可能和他们谈条件。”
你们当兵的谈生死容易，但有没有想过亲人的感受？反正沈昱听到这话心里挺不舒服的。他软这声音试图讲道理：“可你不能替别人决定生死。尤其是这星舰上也不人人都属于部队，还有不少是阿尔法星舰的学生。如果真是星盗所为，这些人质比咱们感染得早，大概率不会撑到最后。”已经死了的两个人，就都是刚刚被解救出来的人质。
安雅皱着眉头问：“那你想让我怎样？去问问星盗是不是他们做的？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沈昱叹了口气：“是就问问条件。付不付款是咱们的事儿，问价总没损失。不是的话，你前天说布兰登教授原来研究过这个？更何况他们在空间站生活了二百年，应该对密闭环境中的流行病很熟悉，也许能咨询咨询解决方法。”
安雅对沈昱的天真很无奈：西格玛星刚刚被炸成烟花，这病毒肯定是维多利亚的后招。既然这后招如此厉害，那条件必然不会是轻易满足得了的。不管去问什么，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不过沈昱这种知识分子的天真，也正是吸引安雅的地方。两个人里有一个负责在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弯弯绕绕就够了。她能已识乾坤大，沈昱可以负责犹怜草木青。
这对默契了几十年的小情侣难得一次话不投机。不过安雅精神不佳，沈昱也没继续试图说服她，而是默默去接热水。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安雅猛地从床上垂死病中惊坐起。她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不间断地输出电流，导致腕部带着血斑的皮肤红肿发烫。
安雅扶了扶要裂开的脑袋，费了好大劲儿才给自己的眼睛对好焦。空中浮现着大红色的警告信息：“军医穆勒·黛西于星历418年第二百九十二个太阳日凌晨五点零五分三十五秒去世，享年212岁。”
饶是安雅自己已经不太好了，说话用得都是气声，她还是真真切切掷地有声地骂了一句：“Fuk！”
指挥室是单人床，沈昱怕挤到安雅，在地上打地铺。安雅这一声“Fuk”也把沈昱从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梦里惊坐起：“怎么了？”
安雅好像被抽走了魂，又软绵绵跌回床上，用气声说：“黛西死了。”
沈昱有点没反应过来：“哪个黛西？”
如果安雅精神好，她大概会反问“还能有哪个”。但她现在精神不济，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只说：“医生。我起不来床，你一会儿代替我去慰问下裴老师。”
沈昱沉重地点点头。闹了这么一出，他也睡不着了，就趁安雅还没再昏睡过去，小声问她：“那病毒……”
“让医生们翻一翻黛西实验室的笔记，带两个她过去的学生。”
沈昱咬了咬嘴唇：“咱们这次没救军医学生……”
乐意把孩子送到阿尔法星舰上的都是希望自己家的学渣孩子能立军功，从政从军走向光明坦途的。军医收不了人头，难邀功，分数线又高，在阿尔法上一向不那么吃香。孩子真的是学霸，父母又稍微有点本事的，当然希望孩子离前线远远的。只有家里什么都没有，孩子只有成绩傍身的才可能来阿尔法学医。沈昱印象很深，安雅圈人的时候军医学生全军覆没，都在第二批名单里。
安雅无力地咬了咬牙：“让星朗跟着一起去。他之前不是算黛西半个徒弟？但你盯好他。”
沈昱领了命，又从安雅那拿到了查找文件的权限，照顾着安雅吃了些退烧药睡下，确认好安雅个人终端的体温和心跳感应器都没问题，紧急联系人也是沈昱，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