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手臂垂在身侧,指尖无法停止地战栗着,从掌心到肩头都传出阵阵蚀骨灼心的痛麻之感。
乐正黎眼睁睁地看着他由反抗挣扎到归于沉寂。
恍如昙花一现,留有淡影,可没有任何改变。
只是他衣袍凌乱,连一丝不苟的发髻都叫风给吹得歪扭,发丝攀附在他的脸颊和唇边,染了丝丝血渍。
他叹息一声,旋即转身往回走。
乐正黎跟在他身后,一时间也找不到话来安慰……
回到国师殿。
徊仙去更换衣物,乐正黎坐在椅子上捧着热茶啄饮了几口,入口微涩的茶水带着滚烫的温度滑进肚腹,终是唤回了一些温度。
她垂视着滚荡在瓷盏,有一片茶叶缓慢地舒展了身姿,于沸水中如一弯苍绿的小鱼。
等徊仙再次出来,他面上神情已经看不出丁点不妥。
在乐正黎身边坐下后,他先同她道歉:“对不住,刚才吓到你了吧,是我莽撞了。”
乐正黎听到这话,差点被一口呷入嘴里的茶水烫到。
她放下茶盏,“怎么可能怪你,明明是我最开始说的话太过冒失,才惹得你有此行径。”
“不怪你,是我自己动怒了。”
徊仙抿着薄唇,叹息吞回喉头,嗓音变得稍显凝涩:“我小时候也偷跑出去过,但能抵达宫门口,可现在……现在的范围居然缩小了这么多,虽然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变故,直面之际却还是情不自禁地失态了。”
乐正黎语塞,这下是真的连安慰的话都找不到了。
徊仙也不介意她的毫无动容,只絮说着:“禁制是逐渐收紧的吊颈之绳,悬在脖子上,迟早会将人勒缠而死。”
“不过也没关系,对此我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毕竟比起枯槁如朽木的人生和看不到尽头的囚禁,死亡于我而言是幸事。”
他笑,笑容里满是无可奈何与酸涩。
乐正黎心里暴躁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她不想再面对这样的徊仙,因而又语不停歇地把昨日和白蝉说的话告知了徊仙。
等她说完后,徊仙淡淡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若他年后真的会入宫的话,那我就亲自见他一面。”
手背有一股热流浮出,他垂首看去,见是伤口又在流血,随手地擦了擦后问乐正黎:“此番出宫,你们遇到了危险吗?”
“遇到了,无面乱党和南疆同来行刺赵烛衾,在众生巷内乱战了一场。”
她停顿了几息,脸上隐约显露出两分愧意,“你赠我的那个面具,被我不小心遗留在了众生巷。”
语气里杂糅了明显歉然,徊仙听出来了,他扬着唇角笑了笑,“一个面具罢了,丢了就丢了。”
“丢了我会心疼啊!那般漂亮的面具……”
乐正黎痛心疾首地叹气,又在心底把梁丘珩砚来回骂了几句,拿了她的东西,竟也不想着还给她!
“你喜欢的话,我再给你做一个吧。”
那个面具并非是特意给乐正黎做的,但她要是真的很喜欢,那他可以再做一个,做一个属于她的面具。
徊仙有大把的时间,反正也无事可消磨时光,自然答应得痛快。
乐正黎却摇了摇头,她说:“有那一个便是最特殊的,丢了就说明我与它无缘,哪里需要第二个再来填补它的位置。”
徊仙闻言,觉得她这话有些可爱。
他忍不住想笑,清隽眉眼微微收阖,殿内烛光透亮,倾泻着拢在他半张侧脸上,衬得五官越发神采英拔。
两人闲话,说的都是些不着边际乱七八糟的内容,乐正黎思绪不稳,东拉西扯到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说些什么。
徊仙也没怀疑,忧心着她是刚才被吓到了,所以才会言语杂乱。
又在国师殿滞留了一会儿,乐正黎便告辞离开。
徊仙听到她要走时,心口不免窒了窒,将手上的手背抵在另一只手的掌心处,明晰的痛感让他竭力压下了这种不正常的情绪。
长身立在丹墀之上,他目送着女子远去,恍然间觉得国师殿是这般寂寥……
如死水一般,只有在终止星来的时候,才会泛出轻微的漪澜。
扩开的波纹像被牵动的心绪,不受控且存在感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