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遇长叹一声,气道:“你作甚?你要吃了我呀?”
黑奴长生闷笑一声,憋着气不敢出声。
“二郎,夫人已经知晓你当街劫了个娘子回来了。”
黑奴回生急匆匆地赶来回复。
齐遇高兴道:“如何?她可同意将昔秋放了。”
“没……”回生支支吾吾道:“夫人说……”
齐遇急道:“说甚?”
“说二郎这恶行同主人比起来……比起来连个屁都算不上,叫你尽管闹,便是上吊投湖,她也不管。”
回生垂着头,一口气说完,便快步退到长生身边。
长生小声劝道:“二郎,这招不管用,要不还是将这位娘子给放了吧?”
“放了?”
齐遇摔门道:“我偏不放!”
他盯着柳南月的脸,怒气冲冲道:“难得瞎猫碰见死耗子,领了个这般模样,还会弹琵琶之人,岂能放了!”
他想到齐元书房卷子里藏着的画像,渐渐熄了怒火,绕着柳南月来回打量,满意道:“此事只有你能助我办成。”
柳南月死死按着琵琶弦,不敢动弹。
齐遇拎着她的衣袖,拉开她的手,训道:“作甚呢?小心着些手,莫要刮伤了,后日我还指着你弹琵琶引我阿耶中计呢!”
柳南月将手缩进袖子中,胆战心惊道:“郎君要将我送与你父亲吗?”
齐遇点点头:“算是。”
柳南月抬头恳求道:“郎君放了我吧,阿姊……阿姊还在等我归家。”
“你,你莫要这般哭,后日我便放了你。”
齐遇一连退至长生和回生身后,摆手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你只要后日在花园长廊上弹首曲子吓吓我阿耶,助我救出昔秋,我便放了你。”
说着,他逃出屋外道:“你莫要哭了,后日之前,便是你阿姊叫萧旖怜,我也不会放了你。”
长生锁了窗子,回生锁了门。
柳南月眼含泪水望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担心道:“若是阿姊因我受了连累该如何是好,我这条命便该老死在坊内……”
王琳曳的贴身婢女盼归拦住齐遇,传话道:“茧儿,夫人唤你过去一同用晚膳。”
“不去!”
齐遇朝后使了个眼色,回生和长生立即走上前,横在二人中间。
盼归冷脸瞥了二人一眼,告退道:“既如此,婢子便先退下了。”
齐遇冷哼道:“我可不进虎狼窝。”
怀远坊,裴家。
柏慎亘望着心如死灰的楚围,犹豫良久,出声问道:“你可知他们将裴知葬在了何处?”
楚围不答,转头看向别处,戏谑地笑了笑。
柏慎亘不恼,走向他看的方向,俯身低语:“后日我会去齐家赴宴,你若信我,便乔装打扮一番,随我一同前去,我知你定有其他办法证明裴知身份,你只是不信我。”
楚围虽未将头再转向别处,但仍旧没有说话。
“你该信我,我大兄曾经得罪过齐公,而齐公向来记仇。”
柏慎亘亦不再多说,只扔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转身走人。
于楚围而言,只这一句便胜过千万句。
他促然起身,追问道:“那案子是苏少卿所定,你不信他吗?”
“他?”柏慎亘纵声一笑:“你当那些老狐狸白活那么些年了吗?”
“腐沙早已快淹没所有真相,他如今,只不过能参与这些案件罢了,这长安城内哪个官不是看上头眼色行事?”
“若不是在其位者无其权,这世间哪来这么多不公?”
楚围不解道:“那你为何还信他?”
柏慎亘淡然道:“凡世间物,必有克者。只是叶落,或许不痛不痒,但若是枝节尽断,新枝便到了出头之日。”
许是觉得这气氛太过紧张,他又玩笑道:“我观天象,不出三年,他必能冲垮这经年腐沙。”
楚围似是悟了他这段话,配合地笑了笑,回道:“知你科考失利,裴知甚是惋惜,叹这盛世少了支笔,如今瞧来,竟是少了只眼。”
“岂敢做盛世之眼?这盛世少我这只眼也依旧是盛世。”
柏慎亘回头道:“我瞧,你倒是可以做那支笔。”
楚围同回:“岂敢做盛世之笔?这世间苦难不公怕是地作纸,也写不完吧。”
“玩笑罢了。”
柏慎亘低头一笑,转身离开。
楚围勾唇道:“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