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也没来。”
她抬手扬去促然落下的泪珠,抬眸笑道:“嫁人本是我们这般人最好之出路,只可惜我没把握住时机,现下,只好老死在这坊内了。”
话毕,她突然起身,拉着萧旖怜往外走道:“话已说尽,萧娘子还是快些回去吧,莫要总在这坊内逗留,此处不是什么安生之所。”
门关上的瞬间,她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哭出声,听见脚步越来越远,她才敢细声哭诉道:“那般正气凛然之人,被污了那么些年,该有多痛啊……”
她揪着心口闷声痛哭,一如六年内的无数夜晚。
萧旖怜懵懵被关门外,出神地往外迈着步子,一道走至院外被门槛绊了出去。
苏言止扶住仍在发呆的小娘子,气笑道:“声声这是中邪了不成?”
熟悉的怀抱激的萧旖怜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抬头看向他,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日之事,故有意地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她神色僵硬地同他谢道:“方才一时走神,多谢团,苏,苏少卿。”
“那日是我唐突……声声自然该怪我,只是……”
苏言止神色暗伤,俯身问道:“声声要与我别扭到几时?”
萧旖怜双颊染上红云,缩着脖子,轻声道:“我也不,不知。”
她将他往后推了些许,快步跑向自己的马,翻身上马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归家了。”
马蹄后踢,溅起几滴泥水。
苏言止无奈地拍了拍衣袍,翻身上马,追在她身后。
明明眼看着快要追上了,距离却又突然被拉开,他看着去意坚决的她,心头一阵烦忧,好似再次见面之后,他从未追上过她。
他仍旧想不明白,究竟是时间变了,还是他们变了。
安邑坊,齐家。
齐元端起一碗酒,按着方包扎好的伤口,走到苏行举身旁,虽畏惧他周身那股威严冷峻的气势,却还是强装镇定,恭贺道:“三郎与声声婚事将近,我倒是该提前恭贺一番,毕竟真到了那日,我可不一定进得了苏家。”
苏行举屏息起身,按住腰中的剑,看向他手中微颤的酒碗,皮笑肉不笑道:“齐元,今日这碗生辰酒,你可要端稳了,到不了那日,你之血便该进我苏家祭奠冤魂了。”
齐元一口饮尽碗中酒,抚着心口,壮胆道:“苏将军真是爱说笑,办案都要讲究证据,你这都无凭无据,冤枉我好些年了,是这六年风霜雪雨还没吹够吗?怎么还是这副倔脾气、老毛病,不知悔改呢?”
“你当真以为当年没有漏网之鱼吗?”
苏行举走近,抬手拍向他的肩膀,冷笑道:“听闻,你这六年都在吃斋念佛,怎么?见不得血腥了吗?还是,以为如此便能赎罪?”
他圈住他的脖颈,附耳低言道:“你以为我会同三郎一般苦求证据,望以刑法条律为你定罪吗?是了,三郎还未查到你身上,你自是不怕。所以,你是以为那个人会一直护着你吗?”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你只是猫,时候到了,你便是他第一个替死鬼。你可知六年内,他年年向我示好,送来指正你之铁证?”
“事到如今,你还为他死守严防,当真是可笑。你替我告知于他,证据我收了,情还请他自个留着。”
“凡是参与此事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我苏家儿郎,容不得任何人冤蔑。”
“上者不闻,当权者不公,六年了,足够我看清这一切了,齐元,这次,我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宣阳坊,萧家。
萧旖怜一到家门前,便匆匆往里跑。
“声声!”
苏言止飞身下马,追至她身前,一步步逼近。
萧旖怜抬手止住他,低头道:“团,苏少卿还有何事?”
苏言止屈膝矮下身子,仰头看她,拿出那张被风吹进他院落中的地图路线,叹道:“声声,等我陪你一同离开长安,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