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想着再找机会继续看完,边往回家的路上走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家的距离也慢慢变短,倏地,天空的云变幻莫测,乌白交替,天色瞬间阴沉下来,眼见着开始滴小雨,庄梦妍顺手往书包两侧的口袋摸去,没有,空空如也,她才想起自己根本没带伞。
至于伞,在星期六去道观里上香时推给了顾明晏,此时远水救不了近火,找他要也来不及了,庄梦妍只能算着最后的距离,猛烈地跑起来。
气喘吁吁,头重脚轻,摇摇欲坠,汗水和雨水交织几乎要将她打湿,冰凉凉的触感席卷全身,无一处幸免,冷颤颤,逼得她想要发抖。
疲倦使她被迫停下,在细雨中快走。
全身如灌铁一般沉重,脚踝肿胀发痛,意识被渐渐抹去,她开始晕乎乎起来,脑袋昏昏沉沉,似有渗透的凉意,她下意识地拢了拢校服外套。
这便是四五月的天气,最是阴晴不定,炎热滚烫的天往往下一秒就布满乌云,隐隐有雨开始滴落,不过很少有一场夏雨会淋漓地下个透彻,气温保持着初夏的正常水平始终稳在二十几度,别人早就开始穿短袖,而庄梦妍不知为何总是不愿意脱下她的校服外套。
顾铭扬疑惑问起,她只说自己冷。
她的身体喜欢冒虚汗,夏天的额前因为一头茂密的长发总是会闷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包括耳边的几缕碎发也常常被浸湿,她其实也觉得热。
可是在闷热下她总是会感受到别人察觉不到的阴冷,那股冷气直往她的骨髓里钻,让她不自觉地打起寒颤。
又热又冷,冷热交替,她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一本书上说过,这些的特征说明人要生病了,也许在未来她将会生一场大病,但是也许这个病从很久以前埋下了祸根,那时候起她就已经生了病。
于是,她早就不是一个健康完整的人了。
庄梦妍顿住脚,缓了缓昏重地好像灌注了千斤铁般的头,伸手把将要滑下肩膀的书包再重新捞回去,她已经无心再想书没看完的事情,脚下步履不停飞快地跑上楼梯,只想快点回家。
倒下,睡觉。
迷迷糊糊醒来,再迷迷糊糊睡去,懵懵懂懂地时间便不停流逝,她半睁半睡间挂钟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楚,不知不觉地就到了第二天,她继续顶着一颗昏沉的脑袋去了教室,渐渐地她又打起了瞌睡,再度惊醒便是语文课上,她猛地睁眼就与白板上的挂钟对视。
好像场景突然切换,顷刻之间,黑夜到白天,无声到有声,唯留下时钟在片刻不歇地走。
语文老师并没有注意到她,只自顾自认真地讲着新的小测试卷。
庄梦妍想揉了揉麻痛的手肘,手指却抚摸到不知什么时候发下来的小测试卷。
《诗词积累小测一百题4》,庄梦妍,99。
唯一错的那道题,她盯着看了看,眼神突然凝结住,正如融化的冰块又迅速地降温再把已经湿润的冰水重新凝固成冰块的样子。
坐在她旁边原本认真听课的顾常延见她醒来,话里话外关心道“醒了?你怎么困成这样?对了,小黄老师让你今天之内找她一下。”
“下课找她?”
“嗯,估计是为这次小测,不过你平时总是得满分,为什么这次只有99啊,什么了不起的诗句,你都写不出来。”
顾常延扶了扶眼镜,边做着笔记边温声打趣到。
庄梦妍无言把试卷推给了他,继续揉捏着酸酸麻麻的手臂。
顾常延轻轻放下笔,捻起她的试卷细细查看,只见满眼的白纸黑字,密密麻麻的,让插在中间的那句诗词空白显得分外惹眼,当然最显眼的还是那句用红笔写上的评语“这么简单的基础诗词,为什么不写?”
(),望帝春心托杜鹃。
“这确实很基础,你不应该写不出来啊。”
顾常延侧脸询问。
庄梦妍回以无奈一笑,好似对自己喜欢晃神的习惯实在是无计可施,甚有一些摆烂放任般自嘲的意味“你知道我是个马大哈,当时写的时候太赶,这句给看漏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庄生晓梦迷蝴蝶”。
庄梦妍拿回试卷摊开,抽出红笔为试卷标序号,自言自语到“27,开学还没有一个月这都是第27张语文试卷了,原本以为贵族学校崇尚素质教育更注重课外学习,没想到天天还是要写这么多卷子,唉。”
红笔标完序就被她合上了帽盖,故意或是再一次不小心遗漏,她打破自己一直以来改错的习惯,在那横向的空白缝隙处,甚至都不愿意把“庄生晓梦迷蝴蝶”用红笔补在一边。
她把试卷轻轻地翻了一个面把那句诗词掩盖于桌面上,眼神不愿意触碰的,是那道猩红的问号,也是过去。
那未曾启齿的过去,原本就是一道猩红的问号。
她的身心一直都在努力地帮她遗忘。
可是刻入血液,化成筋骨的诗词,已经住进尘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