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青冬树落了满地的叶子被大雪覆盖,周围没有风声,整个院子安静得只剩孤寂的月光。
谢执睡着了。
他的不安与郁怒化在眉眼间,盖过了浓浓的疲倦,睡梦中,他的手紧紧攥住身上的被子,攥住还不够,又不自知地绞了一圈又一圈,仿佛与什么在较劲,关节咯咯作响,成了这幽静夜里唯一的声音。
他眼前出现了一片红色,从模糊到逐渐清晰起来,漫天的花瓣洒落在脚下的红棉毯上,周围人群嬉笑,脸上挂满喜色,他低头一看,自己骑在一匹马上,而目光又被胸前的红绸花吸引,紧接着他发现自己穿的是一身新郎喜服。
心里一咯噔,这是哪?他为何会做这种打扮?
他朝前望去,竟发现自己的父母亲正一脸笑意的等着他,兄长也来了,这里是谢府外的长街上,他猛地回头,身后不远处有一顶红轿子。
“阿离……”他嘴里喃喃道。
他立刻下马,周围的人一惊,哎哎,新郎要去哪?
他顾不得其他声音,直接奔向红矫前,颤抖着掀开矫帘,新娘子头顶盖头,一身红妆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他又钻进轿子里,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吵了,这新郎是要干什么?
谢执没有任何犹豫,一把掀起眼前人的红盖头。
是阿离。是她。
谢执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他笑了,眼前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那张迷人的脸上带着不知所措的惊慌,继而又带了点娇羞的嗔怒,她瞪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谢执摇摇头,一直在笑,是她,没错了,他握住她的手,紧了又紧,严丝合缝,就差把两人的手镶在一起,沈离被他捏疼了,抽出手腕,他的手又追着他而去,再次紧紧握住。
“疼。”沈离恼他。
谢执还是在笑。
十里红妆,马车队伍从街头排到结尾,涌动的人群比肩继踵,纷纷开始嘲笑新郎,也太急不可耐了吧。
“你是傻子吗?”沈离挂不住脸,又开始骂他。
对,我就是傻子,谢执一直笑,停不下来。
眼前的景象又开始模糊,再次清晰的时候,谢执发现自己身处新房内,他还是那身新郎喜服,屋里挂着红色纱幔,桌上燃着一对红烛,床上坐着他的新娘子。
她美极了,霞披凤冠之下,白皙的皮肤如雪花一般,红唇皓齿,千娇百媚。
此情此景谢执想过一千遍一万遍,再也不愿忍,他上前拥住她,她仰起头看着他笑,那笑容让他紧紧绷住的弦啪地一声断了,那决堤的情绪轰然溃出,他狠狠地吻住她,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味道,但是不够,远远不够,他将她压在身下,一整夜,不知怎么开始,也不知终止,两人一床,抵死缠绵。
画面一转,他身穿囚服,手脚戴着镣铐,安静地坐在冰冷地地面上,望着小窗口的一点光,一动不动,仿佛死去一般。
谢执是喘着粗气醒来的,烧了一夜的地龙,做了一夜的梦,他猛地坐起来,看着门缝里露出的一点晨光,没发觉自己已经满身大汗,他就坐在那没有动,无数的片段在他脑子里划过。
直到门外传来手下的声音,他才挪动了一下全身僵硬的骨骼,也不知道是地龙的温度暖些还是他的体温更高些,呼吸都是滚烫的,但是他什么都没发觉。
手下又敲了敲门,道:“大人,都准备好了。”
谢执眼里深沉,带着低哑又决绝的语调吩咐:“去吧。”
手下颔首听令。
—
今年的雪似乎憋久了,几日几夜地下,偶尔停一停也只是喘口气,覆而又继续了。
沈离裹紧身上的狐裘,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出宫门。
而来接她的是司空礼,沈离有些意外,进宫的时候是司空礼,出宫的时候还是司空礼,其他人呢?
沈离这么想便这么问了。
司空礼一张脸虽说五官普通,但长相圆润,这样的脸高兴起来感染力更是强,他一脸的喜气,大笑着说道:“沈大人,你终于出来了。”
沈离盯着他:“回答我,其他人呢?谢执人呢?”
司空礼笑容一僵。
沈离一瞬不眨地看着他,毕竟同僚一场,司空礼笑容是真,但不踏实,她如此心细之人自然看得出来。
“哎,”司空礼叹了口气,“沈大人,你也别担心,没什么大事,就是焦夫人……她病了,这病不好治。”
沈离心里一咯噔:“什么病?”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你放心,不严重,就是比较麻烦,在这边没有合适的药和大夫,谢少卿和左相带着焦夫人去南边寻大夫了,谢少卿让你出来之后去追他们,焦夫人忧心着你,病情反复,谢少卿说她见着你兴许会好得快些。”
沈离思索片刻,又问:“萧永承为什么突然放了我?周柳青呢?”
“周小公子在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