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颓废,连着身上的青色官袍都失去了光泽。她心中有愧,也不敢审讯宛娘。
毕竟宛娘极大可能人都醒不过来。而一切来源只是当初她的追根刨地,自作聪明的问出了她所求的真相!
然而真相却将宛娘和她的幼子推到了众人视线中。
她脑海中甚至浮起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若是她没有追究下去就好了。兄弟倪墙,也是两人罪有应得。
傅茉糖回过神来,对视上了江采采漆黑的眸中直白赤/裸的困惑。
本朝最年轻的户部侍郎有一个痴傻妹妹,傅茉糖也是听人提起过。这一两个月来,每每提起江侍郎多么的英俊潇洒,多么的年少有为,最后总会以一句“可惜了”结尾。
他们都默认江采采会是江厌一辈子的累赘。
但是傅茉糖亲自接触过江采采后,她却不这么认为。江厌对这个妹妹态度很奇怪,漠视与关怀同存,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而江采采也不像传言中那么懦弱无能,恰恰相反,她很聪慧敏锐。
因此傅茉糖很重视江采采的感受,此时也直接询问了她。
“江姑娘,你有什么想法吗?”
此处离狱门不远,依稀能听见周围关押着的囚犯嘶吼叫冤的声音。
江采采却在这种嘈杂情形下清晰地听见了被吊着的女子身上鲜血滴落的声音。她缩了缩脖子,言语中都是遗憾:“若是我们走了,宛娘是不是又会被打?”
傅茉糖沉默了。她不愿见宛娘清醒着痛苦,可若是她此时放弃了,那么宛娘在刘邵手中一定会生不如死。
大理寺有些手段,会让人回光返照一段时间,最后死相惨烈。她想起前几日在林府见到的那个温婉柔弱的女子,何去何从,心中已有了衡量。
傅茉糖看了一眼江采采。她在发问之后就低眉垂眼,似是为宛娘默哀,也像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不得不承认,她刚刚的发问算得上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傅茉糖让人准备了银针后就屏退了周围的狱卒,独留她和江采采。
本来她想让人将江采采也带出去,可江采采眼巴巴地盯着她,执拗地不肯离去,便作罢了。
傅府的人除了会背朝廷律法,多多少少也会一些其他技能的,比如这银针刺穴……
傅茉糖小心翼翼地在宛娘的风池、四神聪、百会上各扎了一针。女子的脸血肉模糊,但傅茉糖虽面露不忍,下针却是快准狠,干净利落!
江采采忍不住屏气凝神,逐渐被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
然后,不过半晌,木桩上的女子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喉咙间还发出漏风般的嘶嘶声音。傅茉糖眼疾手快地又扎了几针下去,才让女子缓过来。
宛娘偏头吐出了一口血沫,但是更多的血沫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滑落,她慢慢地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傅茉糖,宛娘对他还有点印象——夜闯林府,还演了一出鬼敲门的戏码,将自己的那点秘密全都给吓出来了。
只是这位大人为何会带着歉意看着她?宛娘有些迷惑,但片刻又想通了,顿时觉得有些好笑——这位贵人当真是心软,该不会是在为揭穿自己而愧疚吧?
只可惜了,她不会说第二遍。
宛娘受的伤很严重,就连说一句话也很费力,而且说的含糊不清:“这……这位贵人……我们又……见面了,但……但是您要的答案……我恐怕给不了……”
远处似乎有犯人暴动,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声音,将女子虚弱的声音完全盖过了。
江采采只能见木桩上的女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是呆愣,心中发怵,悄悄地往后挪移了一步。
但恰巧就是这一步,让宛娘注意到了她。那日在江府,宛娘并没有进西院,所以也未能正面与江采采碰上。
所以此刻她见着江采采,本来涣散的瞳孔急剧收缩,眯了眯眼,下意识地吐出了一个“谢”字。
“你说什么?”傅茉糖没有听清,问道。
然而宛娘却摇摇头不愿重复,只是冲着身后虚无的地方喃喃道:“报应啊,这全都是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