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上的黄玫瑰,因无人理会,花瓣不复之前的娇嫩,花刺依旧锋芒挺立。
日渐西沉,天边只剩一点余晖的时候,周石霖出现在元家。
元姮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去,昔日灵动明澈的杏眸,此刻无一丝光彩,犹如蒙了尘。
“你怎么来了?”她声音干涩,语气也干巴巴的,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来接你,你住在这不安全,跟我回东临湾。”
“这里是我家,有什么不安全的?”
“你收到未知号码短信,说明已经被人盯上了。源安商场的动荡没有结束,血本无归的投资者总会千方百计寻找负责人,元振宏不在了,他们大概率——”
“是啊,我爸爸不在了。”元姮打断他的话,语气凉飕飕地透着一丝傻,“你说,他为什么不在了?”
周石霖皱眉,伸手摸她额头:“怎么回事,又发烧了?”
元姮把头偏向一边,躲开他的触碰,自嘲道:“我没热没烧,脑子清醒得很,从未有过的清醒,我只恨这清醒来得太晚。”
“你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是要说清楚。”她重重点头,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人,“周石霖,我爸爸出事那天,你有没有见过他?”
“有。”
“你们说了什么?”
“说了他把源安股份卖给鑫源,一边招来众怒,一边拿不到钱的事。”
“还有吗?”
“……”周石霖顿了顿,避重就轻地答,“还提到了你,我让他管好自己的手,别再动粗,别再干涉你。”
话到这儿,元姮确定录音内容是真的,没有任何弄虚作假。
她目光陡然转冷:“只是这样吗?你没有让他二选一,没有让他要么抛下女儿独自出国,要么去蹲大狱?”
说完,食指一动,再次摁下播放键。
这段录音,她不知听了多少遍。
里面的每一句话,以及每一句话的语气,她都耳熟能详。她能与录音同步,毫无差错地说下去。
在两厢重合的声音里,周石霖终是变了脸色。
元姮一瞬不移地盯着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猛地提高嗓音:“真正自以为是的人是我!”
“是我自以为你喜欢我;是我自认幸运,以为遇到了最好的未婚夫;是我不顾爸爸的劝阻,非要追着你跑,自以为结果一定美好……”
“如果我能早点看清,我不会离家出走去找你,爸爸不会因此动怒动手,他不动手,就不会被你看见,不被你看见,就不会有把柄,不会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最终宁肯跳江自杀,也不屈服!”
“周石霖——”
元姮心中大恸,抄起搁在桌边的黄玫瑰,径直往他身上抽,“我为什么要有你这样的未婚夫?!”
玫瑰带着刺。
被抽的人不躲不闪,似是不痛不痒。
反倒是元姮,双手很快被花刺扎破,冒出鲜红的血珠子。
周石霖目光一冷,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语气凶得吓人:“我惯坏你了,以至于你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元姮泪流满面,仰头望着他:“我再也不要爱你了,也不要再与你有任何牵扯……我们解除婚约,就现在,立即生效!”
“你冷静一点。”周石霖掰她手指,试图让她松开握在手里的花枝。
“我很冷静,我终于明白了爸爸为什么自杀,他不想被你送入牢狱,也不想丢下我独自出国。公司逼他,你也逼他,他无力再改变什么,只得以放弃自己的方式让我彻彻底底地看清——你,非良人。”
“我非良人又如何?”
周石霖终于将玫瑰花枝扒拉出来,握在自己掌心,用了很大力气。
他冷声道:“元姮,是你主动招惹我的,是你一次次闯入我的生活,是你让我相信你。在我接受了你的存在,甚至打算跟你结婚的时候,你要解除婚约。你把我当什么,泥巴吗,任你揉捏践踏?”
最后一句夹杂着浓浓戾气,寒意刺骨。
元姮浑然不怕,流泪的眼睛生出了笑:“我爸爸不在了,现在是轮到我了吗?你要拿什么威胁我呢,会给我怎样的二选一?”
这副混不吝的样子,让周石霖反应不及,也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刹那间,他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元姮抬手抹泪,惨白的小脸上顿时血痕、泪痕,交织在一起。
她神情讥讽:“你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被动、凄惨,你能接受第一个未婚妻的存在,就能接受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你现在是什么想法,不同意解除婚约吗?周石霖,这时候,你可千万别说对我这个活在预算里的未婚妻动了感情!”
“没有动情。”周石霖下意识握紧花枝,借着花刺深深扎入皮肤产生的痛意,保持清醒与理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