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感觉分外为难。
傅之安等了许久,终于在门外看见那个背着大包裹的妻子。远远的如同一个浑圆的球,手上捧着一个不知名的花色包被。腰间一个小网兜挂着她所求的笔墨纸砚,出去时还兴冲冲的脸现在沮丧无比。
他迎上去,一眼就看见她怀里那张嫩色脸颊,正吸吮着自己的手指头,睡的正香。
“你把人家的孩子也借回来了?”他忍不住笑道,在她幽怨的眼神中接下她手中的炸药包。
僵硬了一路的臂膀终于解放,她冲进屋里就躺在榻上,死活再不肯接手那个奶娃娃了。天知道他一路哭叫,端的是一副好嗓子,以后子承父业做一个教书先生没跑了。
他们在这一个月不到,只有些简陋的家具,可为家徒四壁,更不必说婴孩住的摇篮。那孩子也精神,只要一碰到桌子就哭,必得放在松软的被褥上。
林径霜一睁眼,便看见睁着眼睛研究她的两只大眼睛。
榻前之人正伸出手到了她的腰间,细细研究她的腰带。
“你禽兽啊!当着孩子的面你做这个,人过来几个时辰你把人小孩教坏了怎么办!”
傅之安失笑,将手中重重坠下的一包笔墨纸砚放到桌上。
“做什么?我不过是怕漏了墨水,今夜没床睡罢了。”
两人还没安定下来,榻上呈大字型躺着的人便坐了起来。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目光锁定了一边静悄悄吃手指的小孩儿后,一张脸几乎皱到了一起。连忙将人拎起,离自己要多远有多远。
空其中弥漫着一股恶臭,两人愣在原地,傅之安默默离得远了一些。只有手中的孩子,沉默了一瞬,开始咯咯笑。
“傅之安,你还不过来把他接走!弄到榻上,今晚我俩谁都没得睡。”
门口的人迟疑着,他爱干净不是一日两日了,虽是在军营长大,可即使是沾了血腥的衣物也会尽快换掉。
如今,下地干活还不行,甚至要给小孩换尿布吗?
他迟疑着,终究还是败下阵来,走过去接住那个正扭动身子的小孩。
“现在怎么办?”
林径霜憋了长久的一口气,冲到背回来的大包裹旁,从里面翻找出干净的尿布。离放孩子的桌子远远的递过去。
“快呀,你给他换上。”
接过尿布的傅之安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动作,无论是往前还是往后,他这辈子原本都是没有机会干这种事的。
好在孩子适时的嚎了起来,将隔壁的焦大娘吸引过来。一进门便看见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还有桌上一个滚成毛毛虫样式的小婴儿。
她顺手接过尿布,麻利将孩子翻个身,解开肚子上的细带换下那片脏了的尿布。
黑褐色的尿布已经全部湿透,上面粘着黄黄的排泄物。林径霜倒吸一口凉气,按捺住想要落荒而逃的脚步。
“你们离那么远做什么,快来学一学,往后有了孩子都是要过来的。”
林径霜屏住呼吸,把愣住的男人往前一推。
“他学,他学就行了。”
屋里的门窗都打开通风,洗换好的小孩躺在床上乖乖睡觉。门外傅之安在焦大娘的指导下,拧着眉清洗那块尿布。
门内的林径霜也没好到哪儿去,坐立不安的离榻边一段距离。她看见那张桌子边能想起上面曾处理过那些脏东西,而榻上的罪魁祸首正口水涟涟的啃着她的被褥。
洗尿布的水被泼的远远的,傅之安进来时,感觉到立在门边的人不着痕迹的稍稍离他远了一些。
他靠近些,她便再跑远些。
“你带回来的孩子,我洗了尿布你还嫌弃我!”
“没有没有,我就是……哎呀,反正没有嫌弃你。”她嘴上说着,行动上却往后退两步,两只眼睛防备的盯着傅之安碰过尿布的一双手,将嫌弃一词诠释的清晰可辨。
他心下了然,举起手走近,一把抓住面前的人。
“你觉得我脏?那你也别想干净。”其实那双手早用皂角洗过五遍了,用焦大娘的话来说,那是孩子,不是狗屎,何苦来这么嫌弃。
一场玩闹,林径霜气喘吁吁坐到桌边,也顾不得脏不脏的问题,捉起茶碗便要喝水,顺便打开兜中的笔墨纸砚。
傅之安倒也不推辞,思索了一番便提笔写道:夫傅之安今允妻林径霜一百金,拜为礼金,既酬壮志,不负良人……
还未写完,便被人一把扯了去。好鸡贼一人,这哪是欠条,这是卖身契吧。
“你得写,你,傅之安,按约欠我一百金,其他废话不要写。”她另抽一张纸,整整齐齐摆好,“不要浪费纸哈,挺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