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丰盛,到了下午,两人拒了主家的挽留便缓缓往家去。
成亲的红色尤历历在目,“你们这儿成亲真热闹啊。”林径霜不由感叹,随着历史的迁移,人与人之间的亲近会随着距离变得冷漠,这样一个镇子祝贺一对新人的事是她未曾想过的。
“那你们那儿是怎么样的?”傅之安问着,她从未说过她的家乡,却在行为举止上处处告诉他,那里与这里差着十万八千里。
“我们那儿啊,有选择红色婚服的新娘,也有选择白色婚服的新娘。物产丰富,生活便捷,可没有今天这样热闹,只有嫡亲的亲人朋友才会参加……”
她尚未说完,傅之安便打断道,“你们那儿比这里,比都城也好很多是不是?”,他心中隐隐不安。
林径霜有些意外,他反应这么大干什么。她要做的事是回家,他不是应当感到正常吗?正如她对傅之安迟早会做君主,并且会为之付出所有一样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在这里遇到了难以割舍的……事呢?”他正色道,金色的阳光将他根根分明的眉睫渡上了光芒,像是金色的麦芒,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林径霜对上那双眸子,沉默了半晌,迟迟说不出话来。
难以割舍?在来这里之前,难以割舍的是她的学业,是她的父母,来了之后难以割舍的是她的性命。人在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状态,在心中给每一个东西分上不同的意义。
到那时,难以割舍的会是什么?
她扭头慢慢向前走去,好似是在说给自己听,“我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呢。”
“但我终究是要回家的呀。”声音很轻,被东边吹来的风一吹,便散了。
氛围一时凝住,她用几句玩笑话囫囵圆过去。
经这老伯家的婚事,她的美名传的满镇子都是。各处传的沸沸扬扬,周遭的几个村子都知晓了镇子上有这么一个会看天气女半仙。
第二日一早,便有不少人围到了冯钰的铺子前。
伙计刚拆了门板,以为是烟花出了问题,将人迎了进去便又惊又惧,干忙去后院将昨天回来便脸色不大好的东家请了出来。
“小冯,我们是来请你家女半仙的。”围上来的人多,一位急着给屋子求西风上梁的老伯首先开口道。
冯钰尚穿着昨日的衣物,眼下一片乌青,听了大爷的话刺耳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大爷慎言,她一个姑娘家,何来你家我家,平白误了她的名声。”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拳头。
昨日她跟着喜娘去了内屋,只余跟着一起来的那位邻家哥哥面色不善立于身旁。
正如她所说,这位邻家哥哥看起来脾气不好。他本可以一走了之,去与那些生意上的熟识谈谈天,可偏生这人是她带来的。他心中在意的姑娘,她带来的客人怎好放在一边。
“这位哥哥,我们可去席上等她。”
可身边那人像是被腻着了一般,冷冷瞟他一眼。
酒才喝了两杯,席上便上了菜。喜宴丰盛,得意楼请来的厨子亲自掌勺。
冯钰便择了一个空盘子给人留菜,用的是公筷。
城西鱼铺今早刚送来的鲜虾鱼脍,肉铺宰好的新鲜猪肉,烧的鲜香美味。
公筷伸入那只碟子中却被一双筷子挡住,对方挑衅般的望向他。新上来的红烧鱼,没有选丰腴的鱼肚,却择了肉质紧实的鱼背。
用的是他的私筷。
“抱歉,你与她接触的时间短,不知道她更喜欢吃这里。”
“她娘亲脾气不大好你是知道的,不放心叫我看着,你可知为何?”那双狭长的眸子斜斜看向他,似是并未将他放在眼中。
“我与阿霜早就定了亲,自然不需像外男般避嫌。”说这又用他的私筷在那只碟边轻轻敲了几声,挑衅般示威。
冯钰当即便坐不住了,虽是做了许久的生意有些头脑,可对上傅之安这种计谋用起来阴险无耻之人,他毫无招架之力。
婉拒了主人家的挽留,他便匆匆离去。
其实只要他往后看一眼,便能看见刚刚还趾高气昂的人将那只碟中的菜品全数放到自己碗中,另换了公筷留了新的一份菜出来。
回到铺中,冷冷清清没几个人,连着铺中的伙计都不知去哪里躲着清闲。
他便一个人坐在后院里,起初还有些怀疑。知道天色渐暗,林径霜都没来找他,心才渐渐的冷下去。
原来那人,说得都是真的。
烛火亮了一宿,直到伙计将他叫了出去。
话未落音,正被讨论的人却从外面走了进来。
外面明亮的光线与铺内避光的暗色对比,煎熬了一夜的人终于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眶中泛着痒意。
带着光走来的人,那么漂亮美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有他一人喜欢。
“各位都是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