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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刑(2 / 2)

暗室中母亲攥紧了他的胳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砸入心间,“我儿为君,怎与逆党同谋。”

可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去,尚未找到解救之法,母亲就自戕于面前,她不愿自己的儿子有任何的阻挡。眼见计划落空,那妇人恼羞成怒,拔出旁边侍卫之剑连连砍了几十刀才泄了心中怒火。

暗室中,他看不清母亲的样子,可却能摸到一地温热的血,多到将他的衣衫浸湿,连着里衣一直到肌肤。

疯女人停了刀,一手揽过他,感受到他被血浸湿的衣衫后竟举着一盏灯照亮彼此脸庞。

“感受到了吗?你母亲的血尚且温热呢,就如你未出世时一样,包裹着你。”

那时他便不抖了,攥紧手中衣衫,血液凝聚于掌心。他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用来记住烛光下的那张脸,倾生难忘。

她生的孩子果真与她一模一样,此刻火光中的唐弗盅神韵面色简直与那疯妇如出一辙。

“其实我早忘了她……”接连的鞭打使他说话有些脱力。

“你说什么?”唐弗盅靠近过来。

“我说,我早不记得我母亲长什么样子,”他原本眸色清冷,顷刻间却杀意腾腾,“可我却一直记得那个疯妇的模样。”

“清清楚楚,一日不敢忘怀。”

清风朗月,他终于身心俱痛时说出了心中悲凉,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母亲的模样,却不敢忘却凶手。

从被选作旧君养子那一刻起,悲剧已然发生,他被迫背负起一整个国的黎民苍生,已是骑虎难下。不管如何选择,他都要付出自己的一切。

没有能力时,他想着总有一日能为母亲报仇。执掌军队后,又肩负君王职责,得将私仇搁置一边。他甚至有一丝感激唐弗盅,让他终于将心中多年的仇恨翻出来倾泻出去,教他知道自己还有身为人子的血性。

眼前人已经扔了鞭子,换了勾住锁骨的铁链硬生生穿过,能听见骨头与铁链于肉中碰撞的声音。

唐弗盅全然随了母亲的性子,一疯起来便不管不顾,以至于曾被夫君关起来过。可她与天底下的母亲一样,很爱自己的儿子,因为儿子总是挨骂,甚至给夫君下过毒。

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傅之安也清楚知晓唐家一切,“你自诩敬爱自己的母亲,可你父亲杀死她时可有一丝为其反抗的意思?唐弗盅,你不仅愚钝至极,也软弱到……咳咳……”

他恼羞成怒随手将一重物砸到傅之安胸口,几乎挤压出肺中所有的空气。

在唐弗盅心里,唯有母亲是真正爱自己的人。可他不敢违逆父亲,即使作为家中独子,他也不敢笃定父亲不会放弃他,外面多的是想给父亲做儿子的人。

母亲死时他虽惶恐心痛,却毫无作为,任由眼中心中只有他的人眸光渐渐暗淡。

他恨自己没有胆量与父亲对立,恨自己没有本事叫父亲对自己满意。此刻更加疯魔起来,全心全意只想将傅之安弄死。

天色将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的角鸦重新回到了枯树枝上,黄澄澄的瞳孔盯着园中一切。

院中血迹干涸了大半,清晨的露珠附在上方,湿漉漉的泛着腥味。有贴身的暗卫打扫庭院,一通有一桶的清水冲刷石板,流到边角处的树下。

“去周围镇子上去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不能叫他死了。”劳累一夜,唐弗盅终是连一把像样的刑具都提不起,红着眼挥挥手意犹未尽的叫人把他送回去。

“去寻附近镇子上最好的医师来,务必保住他一条性命。”

到底还是不敢拂了家里老头子的意思,撒过气后还要把人医好。

这些年他也找了自己的谋士,也曾依着向父亲进言不必寻皇室子,直接取而代之就可以。可父亲不听,他多次懊恼却不得不按父亲的意思来。

真可笑,奸佞旧臣还要妄图名正言顺。

角鸦惊叫几声,有挥着翅膀远飞。

林径霜于狱中等了一夜,竖起耳朵听着外边的声响,连一声痛呼都未曾听见。一颗心提起又放下多次,直到有微光透来,牢门打开,扔进一具湿漉漉的身体。

尚未摸到那具身体,便有浓烈的血腥味袭来,狱中的老鼠毒虫突然暴动,对于这具身体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连忙将外衣脱下,裹住那具渐渐发凉的身体抱在怀中。鲜血很快透过衣物,昭示生命极速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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