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白日,却无一丝光亮投入这暗黑的牢狱里。怀里人气息微弱,血腥气弥漫,周遭鼠虫被吸引肆无忌惮的围拢过来,习以为常的想要分食几丝血肉。
林径霜不停与黑暗中赶走围过来的鼠虫,摸到他一身的伤痕,刻骨至深,烫得她害怕。
“傅之安,你醒醒,不要睡好不好。”泪水落到锁骨之上两个血肉模糊的洞里,因为刺痛他迟缓的反应过来。
她慌乱贴近怀中人的脸颊,感受有无苏醒的气息,珠串般的泪落入耳尖滑入发丝,由滚烫逐渐冰凉。
“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谋算离开……”指尖小心翼翼拢住他的身体,却连一处完好的皮肤都寻不见。
血腥扑鼻,他咳出一口血沫来,是胸腔持久舒服后知后觉才反射性的送出一夜的淤血。
“……咳……”
如此的黑夜也能寻到温暖处所吗?冰凉的手终于触到她的脖颈,乌黑凌乱的发上,那只乌木簪早已缀在发尾,轻轻触碰便清脆落地。
“阿霜,”声音喑哑,即使在重刑之后也不曾□□拖沓失了风骨。“我会保全你,他们不会拿你怎么样。”
“……你只是我的软肋,除了诱我并无其他作用,只要我死,二虎与你都不会受他们的控制……”淬了血的喉咙只说了几字便如灼烧般作痛,过量的失血让他头晕目眩。
“至多一日半,二虎便能来。”他费力撑起身子,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离朝暮相伴的人只咫尺距离。“在那之前,若我不能清醒自戕,你要动手。”
二虎是重情之人,忠义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他与傅之安是一起长大的情谊,是生死相依的手足,定会不惜用兵权换取他的命。即使知道如果交出兵权最终会被唐氏父子两人围困至死,也绝不会独自求生。
抱着他的人声泪俱下,硕大的泪珠从她的瞳孔中落入他的眼眸。她摇着头,垂落的发丝冰凉如柔练,勾住焦灼伤口,带出隐隐的痛。
过去的一月里,他的一整颗心都扑与她,满心满意希望她能开心。如果她待他的真心能早那么几天,或许就并不遗憾了。
“阿霜,这不怪你,他们父子找到我是肯定的,你不必……因此内疚。”手无力垂下,只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渐渐冻住他的眉睫。
绝境无处逢生,他的安慰犹如一柄利刃直直刺入心脏。
他已然半晕过去,四处逡巡的手于他身上碰到一只毛茸茸的尖细尾巴。是一只硕大的老鼠,估摸着此人快死了,迫不及待便蹿出来分食。
林径霜尤其怕这类啮齿类动物,可此时却赤手就将那只肥硕的老鼠拎起尾巴扔了出去。
“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会想办法……我会救你的。”牢房中只余她一人悲戚的声音,她不知用什么交换或者有什么计谋才能从这铁通一般的地方带他逃出去。
随着第一只老鼠被扔了出去,好似激怒了鼠群一般有十几只围拢上来,吱吱的尖细叫声萦绕各处。
她将人轻轻放下,伏着身子守护。可一双手如何抵得住几十几百只恶性天成的小兽,不一会儿便没了力气。
她依旧守在他身边,如若救不成,她便陪着他,一同被老鼠吃掉好了。什么逃生,什么自由,什么软肋,什么兵权,于她何干。
她轻轻伏在只有轻微起伏的胸膛上,感知微薄的心跳。“傅之安,不知道你还听不听得见。”她顺手拂去一只冲上前来的鼠,“我其实很怕你,怕你反复无常,怕你如一开始一样随便就将我扔入一个虎狼窝,所以就算你对我很好很好,我也不敢去接受,去相信。”
“可是你说你要死了,我为什么会心痛呢?”
“现在一想,我来到这里,接受了很多人的恶意,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她捏起那只纤长的手指,其上已经覆了一层茧,是使用农具留下的。“咱们留在村子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夫妻也很好的。”
林径霜挽起他的臂膀,面对那几十只一齐冲上的老鼠不在阻挠,只是静静躺下偎在他身旁。
怀里东西落下时,已有三只鼠开始啃噬她的裙摆。
她摸黑找到落下的那只布包,那是昨日被抓走之前她将朝客给的所有密药装在布袋中藏于胸前带走的。
成群的老鼠被她三两只拉着尾巴大力扯走。“有办法了,我有办法救你了。”她噙着泪在他耳边道。
唐氏父子不过是要用傅之安的命来换兵权,如果死了那便毫无意义。她可以将假死药给他服下,正好狱中阴冷多蛇鼠,朝客留下的蛇药可以以它们做武器。
有光亮透着门缝洒进来,逆着光透出两个拉拉扯扯的人影来,蜂拥的鼠群见光躲进黑暗中,露出暗红破烂的衣衫来。
门口一个低矮的人拉扯着,几乎是被拖进来,“老夫不去,我还有生意呢,再等下去人要跑了……”
栏杆内外,林径霜坐在地上凌乱狼狈,外面的老头被硬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