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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仁两夫妻站在一旁,亦是无言,只是静静看着火焰燃烧带起纸灰飞向空中,低头垂眸,长吁短叹,连平日多嘴的二夫人,此时也噤了声。
沐玉臣默默将一叠厚厚的纸烧掉,晓玖隐约看到上面的字迹,有些熟悉,正是此前看到沐玉臣抄写的经文。
沐小婉蹲在沐玉臣身边,帮他烧经文,目光长久停留在沐玉臣身上,满是疼惜。而沐小景则远远站在崖边,背对着众人,背影落寞。
不知为何,晓玖感觉鼻子有些酸楚。
大夫人烧完纸钱,行到山崖边,抹着泪,眺向远方。
晓玖凑上前,客套地安慰几句,大夫人便一转话锋,过问起她夫妇二人之间近况。
最怕突如其来的关心,一被大夫人催起进度,晓玖就觉得肩头沉重,急忙转移话题,指着墓碑问道:“为何会有一个没有刻字的墓碑呢?”
大夫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刚触及墓碑,便似撞上火苗,遭受灼烧,面露苦涩,哀声说道:“那是玉臣为自己准备的墓碑。”
晓玖怀疑自己没听清,疑惑地又问了一遍,直到大夫人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晓玖方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这墓碑确实是沐玉臣为自己准备的。
这么年轻,就替自己准备好了身后事,总觉怪异。
晓玖不动声色,目光锁定在沐玉臣的背影上,喃喃自语:“将军真是未雨绸缪……”
“这是胡闹,因为这事儿,老夫人没少发脾气,觉得此举触霉头,数落过玉臣几回,可此事他没有退让,便由着他做了。”
大夫人说话轻柔,声音却满是忧愁。
“或许是将军对父兄的一片深情,想着死后能再侍奉左右……”晓玖轻抚着大夫人后背,低声安慰。
大夫人摇了摇头,牵起了晓玖的手,说:“这是他的心结,他父兄就死在他眼前,这对他打击很大,很长一段时日,他都觉得该死的人是他自己,当时老夫人难抑丧子之痛,对他说过不少重话,使得这心结至今未得解。”
抬眼望向还在碑前碎碎念的老夫人,大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这做娘的也不知该如何规劝,便放任他这几年一门心思扑在军务上,还希望成亲后,能让他有所改观。”
大夫人看向晓玖的眼神中满是期许,让晓玖甚是惶恐,她敷衍地回了一句:“我尽力……”
本就是来多了解一点沐玉臣,没想到还真让她挖到点内幕,可这难解的心结让晓玖感觉无从下手,她并不是心理医生,对于如何开导人实在有些头疼。
这恶鬼将军还真是惨,一边痛失所爱,求而不得;一边寄人篱下,又失去至亲。
他定是妄图以工作来麻痹自己,或许午夜梦回之时,总能想起父兄在自己眼前惨死的场景,遂而噩梦缠身,不得安眠。
晓玖如此想着,不免有些同情。
看向沐玉臣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就像看到一只遭人遗弃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狗。
恰在此时,燃尽经文的沐玉臣起身回头,刚好撞上了晓玖同情的眼神,他神色一凝,皱着眉,看晓玖的眼神又多了一丝迷惑。
祭祀仪式结束,沐府一行人离去,二夫人本欲带走沐小婉,可沐小婉赖着不走,说还有大夫人交代的事没完成。
晓玖很是无语,大夫人交代沐小婉撮合沐玉臣与严季云,可这丫头住了一个月,非但没干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还处处给晓玖添堵,在从中作梗这条路上不遗余力。
在晓玖看来,二夫人管教子女的方式实在不大行,被沐小婉三言两语就说服了,难怪养得沐小景和沐小婉这两兄妹都往奇怪的方向较劲。
待沐府一行人走远,沐玉臣又让晓玖与沐小婉先行离开,自己独坐墓碑前。
沐小婉似乎习以为常,未多说一句,拉着晓玖便离开。
晓玖频频回首,皆见沐玉臣如化作第四个石碑,呆坐墓前,不知心中有何惆怅。
“不用等将军么?”晓玖忍不住问道。
沐小婉目不斜视走在前方,带着些许怨气说道:“姐姐就别添乱了,让玉臣哥哥一个人静静吧。”
晓玖哑然失笑,不好再说什么,等到回首再看不见将军墓,才紧随沐小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