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看了他一眼,摇头:“哪里来这等闲工夫?日后再说吧。你与六皇子谈完了?那么,我们回去吧。”
“这壶中乾坤的酒菜最是有名,不尝一尝?”薛流岚拉住才抬脚要走的慕容瑾。
“不了。”慕容瑾轻笑。“时候还早,不若出去走走吧。”
一面说着,两个人一面并肩走出了壶中乾坤。背后的二楼上,一袭青衫微隐,薛墨彦静静的看着薛流岚与慕容瑾的身影消失。
遇上危险时下意识的挡在她面前,看来是动了真情的。可是,这样的琴瑟和谐又能维持多久?皇位之争牵扯着外戚,宦官,还有地方土豪劣绅等诸多势力,薛流岚又能在这诸多势力之中长袖善舞到几时?
“公子。”栖梧公子站在薛墨彦的身后低声道。
“已经处理了?”薛墨彦负手回过头问。
“是。”栖梧公子颔首,抬眼看了看薛墨彦,欲言又止。
薛墨彦眉头一动,思量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情。”栖梧公子弯了嘴角一笑。“既然无事,那么我就告退了。”
“等等。”薛墨彦叫住已经转身了的栖梧公子。“我知道你是想问这十万两银子的用处。”
栖梧公子并没有回身,只是微微偏了一下头:“生意人自然是锱铢必较的。”
“送到江南花映杨家,用来买了一把剑。”
“好贵重。”
“自然,洛汶的第三把软剑当然是无价之宝。”薛墨彦走到栖梧公子的面前,端详了一下他的脸。“整日带着□□,不嫌闷得慌?”
栖梧公子侧了脸冷冷的回答:“怕吓了别人。”
“换了这身衣服,我在酒台等你。”薛墨彦言毕,径自抬步离开,将栖梧公子一个人留在原地。
他至今还能够记起当时栖梧在自己面前决然的说此生便如此过。可是,若真是如此过,他当如何?
在壶中乾坤的后园中有一处很幽静的竹林,因着是精心呵护,故而即便此时已经初冬时节,仍然翠绿依旧。竹林正中有一个小台子,上面端正的摆着一张矮桌。台子两旁各有一个苇叶编织的席子,刚刚好够两个人坐着对饮。
薛墨彦端正的按着王朝皇室的礼节跪坐在台子上,看着对面的人缓步走过来。
身量比栖梧公子略微显得消瘦一些,着了一身翠绿影纱长裙,头发散在身后,前面由一绺挡在左脸侧面。那女子默默的走到台子之上,敛了裙裾跪坐在薛墨彦的对面。
“不知公子唤栖梧至此处何事?”女子开口,声音有些喑哑,似乎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话,全然不似当时栖梧公子的声音那么冷绝清凉。
“你以栖梧公子的身份在我这里也已经有些年头了吧?”
“四年。”女子应声,风轻轻的吹抚过她面颊旁侧,长发微微飘起,隐约可以看见左脸上面一道自眼角而下横在面上的疤痕。
“这四年你出必乔装,言必以口技,也算是小心。当年的案子官府已经将你列为了失踪疑犯结案。此后大可不必如此了。”薛墨彦目光平静的看着对面的女子,眼神之中带了些叹息。
“既然官府已经说结了此事,便就是结了。”女子声音冷漠,眼中无半点光彩,仿佛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可是在你心里,这件事情仍然没有办法结束。”
“是,没有也不可能结束。”栖梧骤然抬起头来看着薛墨彦。“不过是因为一坛酒,一个人,他就能仗着邓家的势力害得我家破人亡,在我毁容不从之后更是将满门的血案推在我一个人身上。公子,这件事情在栖梧的心里永远不会结束。”
“除非邓衍死。”薛墨彦看着栖梧,抬起的手又悄然放回到自己的腿上。他不曾经历那样的生死悲痛,更没有资格让她放下。此番,不过是想要确定她的心思。
“是。”
薛墨彦点了点头,郑重的道:“你亲送那十万两银子去江南花映杨家,我予你一封书信,日后你便跟着他们了。”
“什么?”骤闻离开,栖梧惊了一惊,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薛墨彦。“公子此话何意?”
“杨家会安排你接近邓衍。”薛墨彦起身缓步走下小台。“这酒台我留着,三个月后我在此等着你新酿的尘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