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就是在最后一次缠斗中留下的。
从艰难归国到黄袍加身,他已记不清公子是第几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了,而他作为公子的左右手,自然也是踩着无数白骨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上。
常年的杀戮,让他早已从以前那个跳脱之人变成了如今的稳重之才,无情冷血是世人对他的形容词,残暴心狠是朝中人对他的“夸赞”。
他自然也清楚地知道,根基不稳的公子要想在新国建立之初立住脚,那他的身边就必须要有一个狠角色。
公子不便亲自动手的事,他上,公子不能亲手了结的人,他去。
总之,他是公子藏在暗处的手,也是公子狠厉一面的代名词。
而这道疤,就是时刻提醒他的锥刺,让他半分也懈怠不得。
“等人到雍城,你派人暗中观察一下,看是否还有漏网之处。”
将绢帛递回到鸿飞手中,萧南州随意叮嘱一句后,便来到书案前批阅起了今日的奏章。
半响后,见鸿飞还立在原地,似在踌蹴,并未离去,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问道:“何事?”
简单的发问,却让站在下首的鸿飞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其实,他也不知这件事该不该说,但又怕到时候公子真去会见了那些候选人,那他不就真背上隐瞒不报的罪名了吗?
要说那女子,还真与他们故去的夫人长的一模一样,别说是他了,就是那日一同前去暗探的择一看了,都不免发出句“太像了”的感叹。
他若隐秘不报,那公子日后发现,还不得当场手刃了他。
这么多年,公子从未放弃过寻找夫人,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他和公子曾偷偷潜回过府邸查看,虽那具尸体已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可公子还是一眼就笃定了不是夫人。
当时的他根本不懂公子为什么会那么笃定,直到后来传出那具烧焦的尸体是个怀有几月身孕的人后,他才反应过来。
因为当时大郢根本没人知道,夫人没有身孕之事,既然那具尸体怀有身孕,那便不可能会是他们的夫人。
虚惊一场后,公子便开始了漫长的寻妻之路,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就似从这人间蒸发了一般,怎么也查不到半分踪迹。
所以,当鸿飞第一眼看到那位从青州来的女子时,还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直到身旁的择一跟他发出同样的感叹,他这才发现,那女子的确与他们那位故去的夫人长的一模一样。
可等二人细细观察后,又觉得,那女子身上似乎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
比如那神态,那言谈,那举止…….
怎么说呢?
就感觉没什么灵气。
更别说与他们那位恣意张扬的夫人相提并论了。
所以,不怪鸿飞他一直踌蹴不敢禀告,这要是换了别人,怕是连踌蹴都不会有。
不然这么多日过去了,也不见择一那人在公子面前言明一二呢。
“你若是再不说,那我便只能让人把你轰出去了!”
耳畔再次响起萧南州没有半分温度的话语,鸿飞知道这是公子即将发怒的前兆,遂吓的再也顾不上其他,赶忙回禀道:“禀君上,臣之前奉命前去暗探时,发现…发现…”
“嘭….!”
支支吾吾地话语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青黛色的茶盏碎成一地,散落在鸿飞的身边,吓的他连忙俯身继续道:“臣发现,从青州来的皇商候选人,长的与夫人很是相像!”
战战兢兢地说完,也不敢抬头去看上首之人听后的反应,只埋头立在原地,动都不敢动。
崇明殿内,一时静的落针可闻。
闻党不知此事儿的其中缘由,故也不敢上前劝慰,只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旁,时不时偷摸拿眼去看一下立在原地的鸿飞。
气氛冷到冰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几息后,上首之人终于发了话。
“让暗影去青州,我要知道那人的所有过往!”
“诺!”
领命退下,退出大殿,鸿飞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长长嘘了一口气,他疾步往宫门外走去。
此事非同小可,看来他必须亲自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