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自由,只是主人养的会说话的牲畜。
有的凭借出身就能平步青云,有的却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个人。
有时候江九野也会觉得自己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是不比奴隶的家妓之子,却拥有道门万千梦寐以求的天眼,由此能在江家,在道门,勉强占得一席之地。
可他曾经依然抬不起头。
现在,他抬起的也不是他的头,而是他生母的命。
柳晏看江九野半晌一声不吭,忍不住伸手挥了挥,“江郎君?”
江九野迟疑地回过神,“嗯?”
柳晏好奇地问:“你想什么呢?想这么认真?”
江九野垂眸摇头,无意多说,只冷冷道:“我帮不了你。”
柳晏微愣,即便心里清楚他不可能轻易答应自己,还是很失落,“不愿意也没事,我只是想着你那么厉害……”
江九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厉害又如何,我为什么要浪费精力去做这种无聊的事,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会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晏撇了撇嘴。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哪次驱邪不是积极分子,只要看见有邪祟侵扰百姓想都不想就出手。
刀子嘴豆腐心。
江家人指定是有什么特殊基因的,不然为什么两兄弟德行都这样别扭。
“叩叩叩!”
“江九野,狄花前辈传你过去,鹜城那边出事了。”
传话人敲门的动静和说话语气一点儿都不友善,颐指气使的。
柳晏深知江九野不受人善待,初次真实体会到,还是烦闷地皱起眉头,只想冲出去跟那个没礼貌的讨厌家伙大战三百回合。
但她余光瞥见,江九野站起了身。
江九野垂眼看她,“自己找机会,下山去陆氏。”
柳晏也站起身,十分苦恼地瞅他,“你非要赶我去陆氏啊?”
“你也听到了,跟着我在这里,没几个人会把你放在眼里。”
江九野抬步往外走,他语气平静,好像只是说着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到了门边,他抬手刚要拉开门,听见身后人不容置疑的清脆声音,蓦然顿住。
柳晏:“我又不需要不重要的人把我放在眼里,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呢,我只在意你啊,只要你把我放在眼里就行了。”
江九野:“……”
江九野没有回应,他若无其事地继续拉开门,走了出去。
修长的浅影缓缓没入似火的骄阳光亮,却没能被照暖分毫,仿佛经年难化的高山霜雪。
……
鹜城,虽说紧邻建康,距离不近,是江九烬为代表的江氏小辈外出历练的第一个支线故事地点。
原剧情中确实有提到,江九野在那之前便到过鹜城处理邪祟祸乱,原来是这时候。
柳晏鬼鬼祟祟穿梭在水木清华的园林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忆着剧情,注意力总被巧夺天工的景致吸引。
她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曲径通幽处,禅……啊不,道房花木深。
不同于影视剧里皇宫贵府的那些花园,这园林并不奢华,处处透着一股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幽静和肃穆,此刻来往之人甚少,偶有也是细语低声,生怕惊扰安身于此的花草树木,鸟兽鱼虫。
明明是人造,胜比自然,与巍巍远山与蔚蔚天际浑融一体,好像,山里本来就是这般生的,江氏道门不过因地制宜,安了几处恰到好处的房屋。
柳晏通过一道圆形洞门,再往前直走穿过一个洞门就是丹楹刻桷的恢宏神殿,已经能看见殿堂高耸入云的轩昂。
她回头一看,山石花木与清池,又构成一幅如画的框景。
可惜她没来得及惊艳,猝不及防就被声响动天的爆炸声吓了个半死。
她震惊地朝爆炸方向望去,只看见半空飘散的烟尘。
要不是记得自己身处奇幻异世,就刚才那架势,还以为谁扔了炸弹呢。
柳晏好奇心作祟,揣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靠近案发现场,顺风顺水找到了一个方便隐藏的巨石。
这里是侧殿前的一处试炼空地,多用于师父训练徒弟,时不时也成为互相比试的战场。
正在单挑的是……
江九野和并不认识的年轻道修。
江九烬双臂环胸,斜靠在侧殿前的朱红色大木柱子边,凶着双目看正在比试的两个人,一张脸拉得比驴还要长。
他现在非常不爽。
一方面,凭什么江九野每次都能单独出去除祟驱邪,他却要跟这个人组队,跟那个人搭伙,一个不够还要两个三个。
另一方面,凭什么他每天都问江九野要不要跟他比试,江九野睬都不睬,别人一问,他立马就同意了?
到底谁跟谁是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