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柔仿若大梦初醒,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像泡泡被戳破,瞬时间不知道跑去哪里。此刻神经绷紧,但已不再是对着楼嘉与,而是对着乐怡:
“小雅传回的消息么?那还不快些扶我起来!”
新柔用双臂支撑自己坐起,可无奈浑身无力,好不容易撑起的身子,又飘飘摇摇想要坠下,斜里伸出一双有力的手拖住她的背,衣裳单薄,能感受到那双手在背后沉稳地输送着源源热量,新柔脸倏地红了,回想起刚才楼嘉与听到自己不管不顾的问话时的表情,她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莫非...难道...
乐怡从旁搀住她的胳膊,瞟到新柔,十分吃惊:“小姐,你的耳朵怎地那般红了?是不是迷药的药效还未过去?”
新柔努力平复心情,压抑住心底像火山泉般咕嘟咕嘟冒起的小泡,不轻不重地掐了乐怡一把,偷偷道:“别喊,我没事的。”
她低着头,没有注意到,楼嘉与的目光像不经意般掠过了她红苹果般的脸颊和耳根,唇角扬起那么一丝笑意。
匆匆帮助新柔绾好了头发、搀上马车,楼嘉与坐在轿子外纵马,新柔和乐怡坐在马车内。因在城外,路上行人寥寥,在新柔昏迷期间,楼嘉与斟酌良久但未问出口的话,趁此机会,他问向了新柔:
“带走你们的,到底是谁?他把你们迷晕后送回慈幼园,在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
新柔扶额叹息:“楼嘉与,你的问题好多,怎么不去问宴娘呢?”
楼嘉与驾着马车的手不可见地一顿,侧脸对着轿内:“还不是怕小姐误会?”
话语中,几分笑意,几分得意。新柔低下头,心内偷偷骂他不正经。
乐怡推推她:“小姐,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人有没有对你们做什么...”
新柔搂住乐怡:“没有,他没有对我们做什么。他掳我们去,是早闻宴娘的琴技出众,想听一听是否真是如此而已。”
“就这样?”乐怡睁大了眼。
新柔一脸坦然地点头,故事的前期...的确就是这样嘛...她不是故意想瞒他们,只是那姓傅的内监是宫中人,在城中权势很大,他要找的人,也许就和皇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其实想了很多,这事儿牵扯的人越少越好。想想看,若是替他找到了人,他会不会觉得有人知晓了他的秘密、抢了他的功劳,杀人灭口;若是没找到人,他又会不会一气之下报复泄愤。不管怎么算,这件事,都不能再拉其他人下水。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楼嘉与在马车外,没有言语。
——
侯府要到了,新柔掀开帘子向外望去。
天色已晚,侯府门前却是灯火烛仗,热闹得很。一列列士兵立在门口,吴征拿着一卷纸,正来回巡视,见有马车向这边驶过来,接着看到了楼嘉与,表情变得有几分微妙。
赤阑侯也在府门口,烛火映照下,脸色肉眼可见的不好看。
新柔踩着踏凳,扶着乐怡的手下了马车,正欲给祖父行礼,却只看见了祖父转身入内的一个袍角,以及一句硬邦邦的话:“随我进来。”
新柔答应下来,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楼嘉与,和乐怡进府了。
吴征见要找的人已经回来了,下令府门前的侍卫解散。然后走到楼嘉与跟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新柔翩跹的背影,他拍了拍楼嘉与的肩膀,把少年从目送中唤回来:“咳咳,别看了。”
楼嘉与回过神来,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吴征拦住:“哎,可别找我糊弄我,我可不听。想想怎么在侯爷那过关才是正经。”把手中拿着的纸扔给楼嘉与,自己也走了。
楼嘉与无奈,打开卷着的纸,上面画着的,是韦新柔的图像。一看即知出自有名的画师,神态气韵都神似,而且连发丝都栩栩如生。
他左右看看,确认四周没有旁人在场,不动声色地将画卷收入囊中,然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走了。
——
赤阑侯很头痛,明明刚来江南时还安安静静、柔柔弱弱的孙女,怎么就变成深夜不归、总忙着往外跑的孩子了呢?他思想前后、左思右想,觉得触发自家孙女突变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个该死的邝家小子退婚之后。
他痛心疾首,第一句话就是:“阿柔啊,为了一个不知道你珍贵之处的臭小子,把自己弄成这样,又是何苦啊!”
新柔懵懂,哪跟哪啊。
可在赤阑侯眼里,新柔的沉默就是默认,不说话那就代表着愧疚,他继续道:“你放心,有祖父在,绝对不会让你嫁不出去。整个江南,我就不信没有比邝家小子更优秀的孙女婿!”
怕新柔不信,侯爷说道:“你父亲和母亲,就要从京都启程了。届时,你的婚事有他们督办,绝对十拿九稳。”
新柔吃惊:“父亲他们启程去何处?”
“自然是来江南。”
“来江南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