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有来无往非礼也,你可以不要,我不能不出,也不过是跟你客气客气罢了。”
见松萝对答如流而且毫不尴尬,陈公子语气依然平静如水:
“我原不是嫌弃你。但你也应该知道,你这病可是传染的。”
这下连松萝也被怼得彻底没话说了。这个陈廷崧成功杂糅了高冷和贱兮兮两种完全不兼容的气质,当年花娘会喜欢他也是令人十分无法理解了。其实松萝觉得刘彦或者说陈廷崧人不能说是不好,但本质上和花娘这种人完全不搭。花娘和自己属于任性又没用的小女人,适合找一个知冷知热能体贴关照自己的男人,哪怕是粗笨一点也没所谓。而陈廷崧应该找一个有大见识大眼界,能够把他当小孩关照包容的大姐姐。要说谁跟陈廷崧或者刘彦比较搭,松萝想来想去只想到自己那个当皇后的堂姐李柔,但想想又觉得实际上李柔能驾驭任何奇葩类型的男人。
见松萝瞅着桌布表情千变万化,陈廷崧皱了皱眉:
“你怎么了?”
看了陈廷崧一眼,松萝道:
“抱歉。这几日我总感觉心绪不宁,睡不好反应有些慢。”
见松萝脸色蜡黄看起来确实睡得不好,陈廷崧道:
“待会叫大夫来为你看看开两幅安神的药。外面有房舍安置了三清祖师牌,倘若害怕就到那里坐一会。”
听见这话,松萝饭后真的去旁边的房舍看了一下里面的三清祖师牌位。见这房间布置得一丝不苟,松萝总感觉陈公子真的是对妖物很有阴影了,看这样子一千年前刘彦真被老虎狠狠收拾过也说不定。这时候侍女来报汤药弄好了。开心地喝了免费的安神汤,松萝继续卧在暖暖的被窝里陷入了梦乡。可能是因为身体状况好了一些,这次松萝在做了很多买东西购物吃点心的寻常梦后才逐渐回归了之前的梦里。
一千年前的幽州同样迎来了无尽的阴霾天,这种阴霾比北周朝幽州的阴霾天还要沉重一些。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刘彦,花娘漠然地捂着肚子:
“我是不会去的。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你让我出城去用身子哄骗他们退兵?自己的老婆孩子不能保全,却要天高地远口口声声保全全城的安危,这就是你们幽州人口中的大义大节?”
此刻的刘彦看起来异常憔悴:
“既然如此,你就跟我上山把那只老虎找回来。花娘,算我求你了。”
听闻此言花娘站起来将桌子掀翻:
“如果你们幽州非要用别人的宠物和老婆孩子才能保全,那我看你们幽州不如平了算了。”
这次刘彦直接命士兵和婆子将人捆起来,然后打开后面的小门将人带到山上,再由侍女不断模仿花娘的口气打唿哨召唤老虎。最开始的时候这一切毫无收效,但是到了第二天,冬日的太行山山坡上竟起了一阵怪诞的阴风。随着干枯的松柏树不断抖动,一只脏兮兮还沾满了干草的老虎徐徐出现在山坡上。和老虎对视了一下,被捆着手的花娘打了个尖锐的呼啸。似乎听懂了这个指令,斑斑抖了抖带着拟眼的耳朵,随后退回山林再也不见了踪迹。花娘心想这老虎我就是不交,我偏不信你真会因此把我送给别人,就算你原不喜欢我我们也是喝过合卺酒的结发夫妻,我还就偏不信自己看错人到了如此地步。
此后的半个月中,刘彦带领幽州进行了最后半个月的挣扎,但此时的幽州已然人心溃散,每日都有人往府门前丢烂菜叶,城中百姓都在咒骂花娘这个来自阴山的女人是个妖物,这个女人无端害了全城人的性命。本质上花娘和松萝都理解不了这个逻辑,你们幽州人说老虎能够守护幽州,所以就派太守骗婚弄了只老虎来。现在花娘把老虎放跑了纵然是影响了你们幽州的安危,但是没这个女人难道北狄人就不会攻打你们幽州了吗?你们到底是什么逻辑什么思想?总而言之,在那次上山之后刘彦再也没见过花娘。有一日花娘房中来了两名婆子,婆子为花娘好生梳洗打扮。意识到一切就要向着覆水难收的方向发展,花娘道:
“我可以去北狄营帐,但太守必须亲自到这里来对我讲这件事。”
见侍女婆子清一色哑巴一样一言不发,花娘沉默良久:
“他不是男人,是不敢来见我了。按照我们阴山的习惯,既然北狄王开口要我,他就当用一辆装饰花布流苏的彩车到城下来迎。我要登城,在看见彩车之前我断不会出城。”
在等待美女时百依百顺,在享用美女后翻脸无情,这可以说是任何地区民族男人的通病,因此听见这事后北狄王头点得十分痛快。到了第二日,花娘被一众府兵簇拥着上了一辆马车。在经历了一场如同游街一般的难忘旅途后,花娘在一众百姓的瞩目下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色曲裾,头上插满了簪环登上了幽州南面正门的城墙。对于这个故事,松萝感到万般无语。怎么说呢,只能说是生得任性死得也十分任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