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
老僧愕然道:“为了一个人?”
岳申出神道:“她曾经说过,要是西湖边有一座高楼,就要天天躺在楼顶上,看西湖看一辈子。要是我把雷峰塔给建起来,她会不会就回来了?”
老僧微微一笑:“她是个女施主吧?”
岳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让法师见笑了,我想要完成她的心愿,这是我能为她最后做的事了。您能让我帮忙建塔吗?”说着不觉红了眼眶。
老僧合十道:“施主虽是为故人,修建佛塔也是功德无量,老衲当然求之不得。老衲法号智友,主持雷峰塔的修建,施主之后还可以来这里找我,银钱募集完成后我们就会开工。”
岳申也合十道:“多谢法师。”
岳申沿着西湖逛了一大圈,在风徽亭、翠雨亭、观鹤阁驻足流连,在湖边望着湖中的画舫船发呆,思虑良久,终于在傍晚回到了钱塘家中。巩氏见他回来了,上前一把抱住就哭道:“为了她,你都学会与娘赌气了,你不是答应娘不再离家出走了吗?”
岳申也抱住母亲,安慰道:“娘,我不是赌气,更不是离家出走,我只是心中憋闷,去西湖边走了走,这不是又回来了吗?”
巩氏哭哭啼啼道:“你哥哥和姐姐出去找了你一天,都找不到你,现在都还没回来,你出去那么久可把娘都吓死了。”
岳申把巩氏扶到桌边坐下,蹲在她身边,说道:“娘,我走了一天,也想了一天。我想明白了,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再让你们为我担心了。我愿意成家,愿意为岳家传宗接代……”
巩氏止住泪,喜道:“你真的愿意听娘的了?你真的不等那个姑娘了?”
岳申点头道:“是,但您还得最后给我一点时间。智友法师要在西湖边重新修建雷峰塔,我要去帮忙,等塔修好了,我就成家。”
巩氏疑惑道:“修塔?你为什么要去帮忙修塔?那得修多久啊?”
岳申兀自出神,喃喃道:“不管男女老少,贫富贵贱,还是亲疏远近,大理宋金,众生尽皆平等。为他们的生死存亡忧心如焚,尽心竭力,毫无分别。曾经答应过广弘的,她都做到了,可我们的两箭之盟,她终究还是负了。而我也已经无法再遵守我们的约定,不能再继续等她。那么在放弃之前,让我至少完成她的一个心愿吧。”
见巩氏点头答应,岳申默默起身离去。巩氏又叫住他道:“那娘就去定钱塘县张保义郎家的大女儿张喜儿了,可以吗?”
岳申苦笑道:“如果不是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您想定谁就是谁吧。”
巩氏看着岳申黯然离去的背影愕然愣住,笑容僵在了脸上。
第二天岳申就将自己的所有积蓄捐给了智友法师,用于雷峰塔的修建。雷峰塔的重修也很快就开始了,夯实塔基,修整地宫,工事繁忙,岳申在工地上干得起劲,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次。
从智友法师那里,岳申才知道原来这雷峰塔最早修建于北宋太平兴国二年,当时吴越国王钱俶为供奉佛螺髻发舍利,祈求国泰民安,修建了七层砖木结构楼阁式佛塔。传说因纪念黄氏王妃生子,塔名黄妃,后又因处雷峰之上而改名为雷峰塔。北宋宣和二年,雷峰塔毁于方腊起义的战火之中,如今又历经了五十年的风雨,残砖剩瓦也都完全破败了。
吴越国时修建的地宫智友法师并没有打开,据说里面供奉有吴越国时请来的佛螺髻发塔和各种宝物,为了保护这些稀世珍宝不被盗窃,岳申整日守护在旁。整修好了塔基之后,就开始在此之上修建塔芯,塔芯要用赭色塔砖层层垒砌搭成,需要大量的劳力修筑。虽然风吹日晒异常辛苦,可这却成为岳申最热爱的劳作。他年轻力壮,又没有成家,似乎把身上蕴藏着的无穷精力,全部都投入到了垒砌塔砖之中。跟砖工学会了砌砖技艺之后,岳申就包揽了所有砌砖的活儿,完全沉迷于这项枯燥乏味又无比辛苦的工作。
在其他人看来,岳申似乎是在以一种自虐式的勤奋拼着命地干活,从早到晚,如同疯魔。可对岳申来说,他完全沉浸于这种层层叠叠的重复劳作,甚至可以说是享受。在日复一日的堆叠中,他仿佛能忘记了时间和痛苦,所需要在意的就只有不断叠高的砖墙。
因为他堆砌的已经不是砖了,而是对雪艳愁的思念。把这些年来刻骨的相思都砌进了砖里,心中剩下的就只有空洞了吧。随着塔身不断攀升,砌砖越高,望得越远,她是不是就越有可能回来?而这样的期望最后也都淡了,只剩下埋着头一块砖一块砖地专注堆叠。岳申只觉得安心,别无所求,只求能这样一直干下去,不要让自己停下来,不要让自己闲下来,不要让自己再有精力去思念和悔恨。当所有的精力都消耗殆尽,躺在床上,就能立刻昏睡过去,不用再尝那噬心刻骨,辗转反侧的滋味。
岳申渐渐忘记了所有,生命中只剩下砌砖。他这样一直砌了快一年,塔已有五层,工程快要收尾了。站在塔顶,可以看到西湖全景,俯瞰湖波荡漾,美不胜收。岳申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