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深不可测,他迫切希望她能出手相救,而她却紧锁峨嵋,始终无动于衷,韩越只觉寒彻骨髓。
“公主殿下……我一直都希望……你能与……今日这般……多看我一眼……”敦烈依旧用炽热的眼神望着那位女子。
“如今……敦烈……无憾了……”
一缕鲜血从敦烈口中溢出。
体内翻涌的痛让他神情渐渐扭曲。
他拼命想要推开眼前的束缚,拼力挣扎,迷乱中奔向了漫天大雪之中。
“快!传御医!……”
韩越与裴统领等人追出大殿之时,听到了崔常侍惊慌的叫声。
而等他们靠近之时,敦烈已经重重倒在了积雪之中。
飘落的雪花无穷无尽。
裴统领沉默上前,抬手验了鼻息,为他合上了双目。
韩越怔怔转身回到殿内,跪地回禀。
“敦烈王子他……殁了……”
殿内一片哗然。
可是韩越没有心思去管他人的想法,他只是看向了安汀,这一刻他几乎压制不了心中的冲动,他想冲上前去,质问这位公主殿下,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当众殒命,是否心满意足?!
而安汀仍是端坐其中,神情空洞而平静。
敦烈的死讯显然也在少帝的意料之外。
他不安地与崔常侍对视了一眼,崔常侍立刻挥手,一众内监忙上前将众举子劝离。
这般的血腥场面,读书人自是未曾见过。
一个个呆若木鸡战战兢兢离席而去。
偌大殿内,只留下了皇室诸位,以及张溯和穆寒两位皇亲贵胄。
韩越知道,自己该退下,可是双腿如有千钧,胸中亦有万语千言,如鲠在喉。
几位老王爷强作镇静,纷纷请陛下定夺此事该如何处理。
少帝脸色难看至极,紧握双拳不发一言。
韩越慢慢起身,一步一步退向殿外。
就在他退至殿门一侧之时,他看到长公主站了出来。
“王子之事,因安汀而起,为免有损两族邦交,安汀愿一力承担罪责,请陛下赐罪。”
她重重跪了下去,瘦弱的身影映在烛火之中,让韩越心中隐痛。
张溯惊然起身,随即跪在了安汀身侧。
“陛下,敦烈王子明知酒中有毒却一意孤行,实乃自尽之举,当与公主殿下无关,陛下圣明!”
韩越站在殿门外,听着张溯义正言辞的回护之语,不由有些羡慕,羡慕他可以这般名正言顺维护自己的心上人。
而自己,却没有那个资格置喙皇室之事。
他望向茫茫大雪,努力平稳心绪。
不经意间,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穆寒。
穆寒并未与他讲话,只是脚步平稳离开了此处。
裴统领已经让人抬走了敦烈的尸身,只剩白雪之中的一片狼藉。
韩越目送穆寒远去。
这个人,的确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冷若寒冰。
而不由韩越多想,大殿之中传来了安汀清幽的声音。
“安汀愿以未亡人之身,送王子尸骨返回西漠,并为其扶棺守灵三年,以平天狼族之怨愤,免两族刀兵之祸。”
此言一出,少帝与诸王俱脸色大变。
“你是堂堂嫡长公主,怎可如此胡言乱语!”瑞王先行呵斥。
“正因安汀身为公主,更应该信守承诺,敦烈虽死,但依旧是今日安汀选定的夫婿。”安汀的眼神决绝。
“胡闹!昭国的嫡公主怎可嫁于异族之人!你简直是疯了!”六王爷也变了脸色。
几位王爷纷纷助长声势。
“来人,将公主带下去,暂且关押芳华殿,容后再议!”
少帝咬牙吐出几个字,拂袖而去。
“多谢张大人为本宫求情,只是事已至此,大人身系全族安危,日后万不可再如此犯险。”安汀缓缓起身,看向依旧跪在身侧的张溯。
“张大人请起身。”清露上前将他扶起。
“公主……”流云为主子裹紧了紫裘披风,迟疑开口。
“不必多言。”安汀制止了她说下去。
而张溯看向她,眼眸之中尽是苦涩。
“是我无能,如果不是我心存顾虑,不敢上前去接过那壶酒,即便那敦烈闯进来,也不会……”
“张大人慎言。”安汀打断了他。
张溯只得苦笑一声。
“大人离京已久,这朝中的情形,早已不复当年。”安汀转身看向殿门外,“你我相识多年,安汀只愿大人放下执念,珍重自己。”
裴统领亲自上前带其去往芳华殿。
韩越依旧守在琼林馆门外。
安汀无声从他身边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