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烤茄子!”邹纪语走进病房,就对上陆衿亮晶晶的眼睛。“今天出院,要好好庆祝一番!”
“行啊。我请客。”
“这么大气啊,那我大吃特吃,宰你一顿,也不怕?”
“不怕。”邹纪语笑,顺手牵过陆衿。“牵手吗?”
陆衿却躲开了。
“还是有点不太习惯。”她抱歉地说。
她和邹纪语之间似乎总是发生这样的事情,重逢、共处一室,命运一次次为他们制造机遇,拥抱、接吻,好多事情来不及想清楚就如同本能一般发生了,那么淋漓畅快。可是这是对的吗?
陆衿一直是想的多,做得少的人。她从不会在毫无打算,毫无计划,毫无把握的情况下做出什么事来,即使再想做,也必须在脑子里琢磨清楚。而邹纪语好像是那个意外,对于他,陆衿总是有许多不清醒。
她现在清醒一些了。抛开她的感觉不谈,邹纪语真的觉得自己是适合他的那个人吗?他喜欢的一直是自己记忆里的那个陆衿吧,可是如今自己只是住在那个皮囊里,皮囊之下的陆衿他也会喜欢吗?自己身上的非议太多了,连自己都喘不过气,连自己都没法心安理得的原谅自己,他可以吗?
这些破事,谁可以呢?
只求一个moment就好了,不要奢求太多,就这样就好了。陆衿心想。
两人于是并肩走着,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医院外的停车场显得开阔,陆衿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小衿······”
陆衿怔住。邹纪语车旁站着一个男人,是孔非。
邹纪语记得他,在咖啡馆见过,知道是陆衿的前男友。
“好久不见。”陆衿攀上邹纪语的胳膊,在说话的间隙牵上了他的手。
邹纪语没有说话,也没有反抗。
“有什么事吗?”
已是深秋,夜晚的风已有凉意。三人对望着,相互之间较着劲。
“你身体还好吗?今天在医院见到你,有点担心。”说完又连忙向邹纪语解释,“作为朋友的关心,别误会。”
“挺好的。对了,和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男朋友,邹纪语。上次在咖啡馆见过的。”
“挺好。”孔非笑着,心如刀割,这风越吹越冷。
“怎么这么巧在这碰见你?”陆衿拢紧外套,问他。
“我随便逛逛。”
三人当然心知肚明,这个时间点,精准地蹲守在邹纪语的车前,不会是凑巧。孔非自在医院看见邹纪语和陆衿之后就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动向,邹纪语今天回车上拿东西的时候,他远远地记住车的位置与样子,预谋着这次见面。
“我要去北京了。”
“回北京?”陆衿还是没掩藏住自己的情绪,是不舍,是眷恋。
对于孔非,北京是一个身在心不在的地方,他早说过,没有陆衿,哪里都不是家。所以他说“去”北京,就像他说“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对于陆衿,北京是孔非无论怎么都离不开的归宿,就算他为了爱情留在自己身边,北京还是有他的家人,有他亏欠过的妻子和孩子,所以陆衿说他“回”北京。
一去一回之间,是说不出的苦涩。
“是啊,是时候回去了,总不能死在这。”孔非苦苦地笑,对面两个人却笑不出来。
“那·······一路顺风。”陆衿说。
“祝你们幸福。”
“谢谢。”邹纪语回答,两人回到车上,邹纪语打起火。孔非隔着玻璃窗看着陆衿。眼神哀伤。陆衿明白,这次再见,似乎不一般。
她摇下车窗,“你什么时候回去?”
“今晚。”
“这么赶?”
“是啊。”孔非无奈地笑笑。
“走了?”邹纪语准备踩油门。
“再见。”孔非挥了挥手。笑得很灿烂。
“再见。”陆衿轻轻地说,听起来很低落。
车驶出一段距离,孔非站在原地目送着陆衿,他就呆呆地盯着汽车的尾灯,亮得刺眼。然后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挤进广州晚高峰的车流之中,消失不见。他最爱的女人坐在这辆金属机器上,牵着另一个男人的手,从此刻开始,就要堙灭在他的世界里,就像这辆车消失在他视线里一样轻松。
总不能死在这吧。
孔非只觉得心一抽一抽地,酸痛。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他很快要从这个城市的失意人变成北京的失意人。那不如在这座她所在的城市更肆意地悲伤,至少还可以从这城市和她的关系得到一丝慰藉。
他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枚指环,是粉钻的。
是她的。早就买了,早在她22岁那年。
这辈子没机会送了。他紧紧握住那枚戒指,像死死握住一个他不及的梦。
车堵在路上,走走停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