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哪里来的？”
“是……是卖了女儿……”周万里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只得说了实话。
颜子真听得气不过，忍无可忍，“为了钱财将亲生女儿变卖，丧尽天良。”
周万里一屁股跪坐在地，怂拉着肩膀，“大人，小民也是活不下去了嘛，当年战乱不断，只有淮扬这儿还算得清净，便拖家带口的逃难来了，再说了…再说……”
听着他声音渐渐变小，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石斛轻呵道：“再说什么？”
“再说，这位大人也说的不对！”周万里忽然像是理直气壮了一般，瞪眼道，“我卖的那女儿也不是亲生的，是我们捡来的！”
“什么？！”
颜子真与石斛同时失声，两人对视一眼，颜子真皱眉，“究竟怎么回事？”
见他们已经查到此处，周万里心知是瞒不住了，老老实实如倒豆子一般，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十六年前，周万里确实带着母亲妻女一路从并州逃难至此，可路上战乱不断，盗匪流寇更是猖狂，他们一路上吃不饱穿不暖，新生的女儿没过多久就于半路夭折了。
女儿一死，他的妻子如发疯了一般，抱着女儿的尸身不肯放手，就这么走走停停了两三日，终于快到扬州地界时，他们路遇一片战乱后的狼藉之地时，在一堆尸体中听到了微弱的婴儿啼哭。
妻子硬要找到婴儿，他们三人翻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男性蜷缩的尸身下找到了一个气息微弱的女婴，在妻子的坚持下，他们将女婴从破烂的襁褓中换出来，再把死去多日的女儿塞进原来的襁褓中。
“大人们不知道啊，当时那乱的，一地的尸体啊……”周万里回忆起当年惨状，还心有余悸，“那婴儿虽还活着，但周围全是火星子，襁褓也被火燎了，襁褓中还不知道装了个什么铜疙瘩，被火烤了之后给那孩子的后背上烫的通红一片，我本以为她活不久了呢！”
石斛皱起眉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没想到她还是活下来了。”周万里长叹一声，“可当时我们穷啊，我那原配拖着个病体，对那女婴倒是真的如自己闺女一般，照顾得紧，自己少一口吃的都要给她吃，结果自个儿没熬过去，撒手人寰。”
“既然女婴活了下来，为何你还要将她卖掉？”
周万里仰起头，仔细回忆着，“后来扬州官府来做户籍统计，我便将自己亲女的生辰八字报了上去，反正瞧着也差不了一个月，结果没多久便有人找上门来了……”
终于提到关键人物，石斛身子往前倾了些，“谁？”
“不知道。”周万里摇了摇头，“据说是淮扬这一带有权有势的人物，他们说有人想买个女婴，看中了我家的，他们开出的价码实在是……难以拒绝。”
听完周万里的话，颜子真心中却是万分震惊。
细细琢磨一会儿，他开口问道：“你是在哪出捡到的那个女婴？”
周万里回忆片刻，“反正离扬州城不远，大约往西北方向数十里地吧。”
见二位大人沉默不语，周万里小心翼翼地说：“大人，小民应该……没有犯事吧？”
石斛冷笑，“现在还不好说。”
“大人何意？”周万里呆愣。
但石斛只是笑着摇头，眼神紧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解决完周万里，两人离开周家，石斛不明真相，却看见颜子真若有所思，“颜大人，是有何疑虑吗？”
“颜某本只是帮朋友打探此事，竟没想到此中竟大有玄机。”颜子真蹙眉，“不过颜某要先去探望恩师，再回定京城。”
石斛点头，“那石斛也要回京复命了，颜大人，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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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渐浓，济河两旁过了一冬的树很快抽了新芽，定京城中春花盛开，姹紫嫣红。
圣上的新宠妃，丽妃娘娘的盛名已传遍定京，盛宠之下，风头很快盖过淑妃，隐隐有压过薛后、宠冠后宫之势。
姜以昇从太子那处得到了消息，让人从宫中传信出来。
果然不出姜以清所料，今年圣上的微服出游也提前了一些日子，除了薛后，还带上了丽妃。
姜以清还在被禁足之中，没有能让姜绍妥协的理由，她思索片刻，叫人与冯云舒传信。
哪知当天入夜时分，清宁院内忽然一阵黑影闪过，姜以清抬眼，右手抄起茶杯向那黑影掷去——
冯云舒一把将茶杯捏在手中。
“求我帮忙还这个态度？”她挑眉一笑。
“还以为冯姑娘拒绝我了。”姜以清弯了弯眼睛，“没想到竟亲自来了。”
“我可没答应帮你。”冯云舒在她对面坐下，“帮你可以，但你得告诉我缘由。”
姜以清眼睛一转，心中借口早已拟好，莞尔一笑，“冯姑娘应该听小世子说过，我善卜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