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竹叶掉落,霜枝雪干,烟薄景醺,深冬的寒酥抹掉秋存在过的痕迹,就连落叶都被覆盖,再也看不见,只剩下干瘦的枝桠还在向着被遮挡的日光,苦苦支撑。
如果说孟煜是运筹帷幄,稳操胜券,那么楼萧宁便是高瞻远瞩,沉稳不破。
其实这个结果二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能够轻敌,这是兵家大忌,也是一个致命的弱点。
楼萧宁不能确定炵楼的覆灭是息宁一手挑起的,但她知道这场联手攻敌是息宁提出来的。
她有把握寻常人查不到自己的身份,但若是一个国家社稷的代表,同时还是一个有能力设计王朝覆灭的一国之君呢?
那一声“好”承担的不仅是被关注,也从来不只是在后宫传出名声。
前朝终究是会注意到的,而如何让这个注意力转移,又或者打消这个念头就是当务之急。
摊开了说,不光是她,孟煜也明白这一点。不是不信任,而是更相信自己。
薄烟色的衣裙走针平稳,几朵芍药绣立在厚重的裙摆上,马车一摇一晃却只能带来轻微的涟漪,甚至于风都不忍让美人受寒。
垂落在额间的淡色扁珠还泛着不该存在于灰暗处的光泽,细细的链条下面坠着同色的宝石,倒三角的样式本该更让人暴露缺点,戴在她的头上却让人觉得相得益彰,美轮美奂。
如同壁画中走出来的神女,不谙尘事,冷漠的外表被暖色融化,让人止不住觉得惊艳。
因为绝色,所以一切装扮都是锦上添花。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穿着破布麻衣,地上枯叶随手一扔,落在发髻上也只会让人觉得那是一只枯叶蝶,同样在欣赏美人。
这样的装扮很像一个人。
楼萧宁比起年少时的乌兰雅来说少了些风情的天真,更少了些异域的美艳,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让人回忆。
马车停下,面前的大山没有一丝被冰雪覆盖的痕迹,明明四周都落了满地的雪,这里却是一干二净,还保持着云雾缭绕,遗世独立的模样。
披上狐狸毛的斗篷,将整个人包裹在里面却依旧没有娇小的感觉,明明骨量不算大却还依旧如傲竹,挺立在天地间,哪怕再小的一棵也要比身旁更高的大树倔强。
还没等一旁的车夫停稳,桂枝跟着跳下车,绕道后边将踩脚凳匆匆拿了过去。
青竹的淡香被碾碎融入清冷的风,白色的毛边擦过桂枝的脸,才刚刚抬头楼萧宁已经站定住,明明距离不远,但她很明白这中间是怎样的沟壑。
第一次的毒,第二次的违心,第三次的逃脱,殿下曾给过自己三次机会,但她都未曾珍惜,直到最后斩断了十年的情谊。
在这沟壑上再生生斩断刚刚架起的桥梁,连带着悬崖又再次短了一截,中间的沟壑也越来越大。
“不必跟着了,若是觉得冷可以去马车上呆着。”
甚至算不上片刻,在桂枝回神的那一刻这清泠泠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有时候不得不怀疑是天意。
淡青色绒边的女子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楼萧宁看不到,也没心思去想象。
说完便径直往前走了,甚至没有听到最后的那一句话。
“殿下,万事小心。”
轻轻的呢喃像是在对那个从前惯爱哭鼻子的楼萧宁所说,但一慌神哪里还有什么长宁小公主,有的只是忍辱负重的储君背影。
就好似这座山,虚无缥缈抓不住也不能抓住。
若此情此景背景调换,楼萧宁变成男子再来看,活脱脱便是负心汉的模样,但很可惜她们之间只是最纯粹的主仆,哦也许曾经还算是朋友。
山上的雾气很重,想来与这冬日还是有些关系的。
台阶湿润,不知道是撒了水还是山中水雾所化,但楼萧宁更偏向前者。
如此重要的东西丢失,虽说有命令,但万一还是有好奇心极重又或者如同她一般图谋不轨的人前来,那可就不妙了。
山阶掩藏在云雾中,只能看见前面几阶,前路渺茫。
回头看,像是被白云包裹,留不下一丝缝隙。
没有丝毫的犹豫,暗云纹靴被溅上些水,但好在只是些小水珠,甚至连弄脏都做不到。
明明才走过第二次,但楼萧宁却好似轻车熟路般,寻常人眼中走一步抖三下的情况并没有体现在她的身上相反还衬托出她的健步如飞,当然这里并没有人也自然衬托不出了。
往来两次,再加上白茶的这几次,都没有对那只老虎下狠手,若是真的杀了,下次确实好进,但也怕进去了就没命出来了。
是以白茶想了个好办法,每次进去前先撒点迷药,大约是人半个时辰的两倍量,老虎吸了进去也能昏半个时辰左右,刚刚好进去,白日时乔装成香客迷路便好了。
但这个法子在用过一次后便不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