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资深高级干员,以一个从离开家乡后便出生入死于常人难以想象的极地与绝境的通讯员的冷酷目光,注视着这个被故乡打上深深烙印的青年——犹疑怯懦,因出身而从小担惊受怕的眼神,镇民常见的营养不良的脸色,未经系统训练的瘦弱体格,这一切都昭示着他是如此普通,在洪流与风暴之中无异于一根苇草。
“别开玩笑了兄弟,我建议……你离开这里,带着其他不想被卷进来的村民,越快越好。”
他灰色的眼眸越过青年:“如果可以,请你也劝劝他吧。”
乔迪这才看到不知何时如幽灵般来到自己身后的埃列什基伽尔,“你怎么样?刚刚那个人……”
“我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埃列什基伽尔说,无视了修勾写满“你怎么学我说话”的鄙视眼神,“坏消息是那两个审判官追击到附近,离开的路并不安全。好消息是他们大打出手,那个深海猎人应该无暇抓你了,乔迪。”
“既然如此,我就更没有理由离开了。”乔迪顺水推舟,目光依旧残留迷惘却并不动摇,“我总是觉得,有什么使命必须由我完成。”
极境久久地注视着他,终于无奈的苦笑一声。
“来吧,我记得,这边是近路。”
“小心!”
从墙边突兀出现的恐鱼窸窣着,白多黑少的眼睛倒映出灰黄的墙壁和昏瞑的天色。在它张开腕足扑上来前,极境及时将乔迪护在身下。
三人一起注视着成群涌现的恐鱼,似乎刚经历了被三三两两砸进坑里的粗糙清理。许多外壳和脊背上还有深深的伤痕。极境若有所思。
“镇子,被破坏得好厉害。”乔迪喃喃道,却在即将踏出脚步时被厉声喝止:
“站住,乔迪!”
在饱受摧残的地面上,因恐鱼受惊而闪开的间隙上,闪动着幽蓝色的痕迹仿佛深海伸向陆地的触手。
“荧光的植被?浮游生物?还是,珊瑚……”饶是见多识广的极境也紧蹙眉头,而在他们的前方,屋檐、墙壁和路面都爬满了粘浆般的不明物。扎堆在其上的恐鱼们,竟看上去有几分闲适和自得。
“这是……阵地做成。”
极境和乔迪闻之均是一愣,看向一路上安静无闻的少女打了个响指,一条火线从脚下直直刺入恐鱼扎堆的毯状物中,刺鼻的烧焦味瞬间弥漫开。
在恐鱼畏火的尖利吱声中,她解释道:“看上去是将陆地改造成更适应行动的材质,同时使得我们的攻击力更为不利。”她扶着额头,“对精神似乎也有影响,我眼前已经开始重影了……”
“埃列什基伽尔!”乔迪心中一紧,抓起她的手腕急遽转身,却发现来路被交错缠绕的恐鱼堵得水泄不通。
厚重的,潮湿的幽蓝色还在脚下蔓延。
他感到掌心纤细的手腕轻轻挣脱了他。
“需要帮忙吗?”修勾问,同时竖起耳朵,深茶色的眼眸没了平日的懒散。
“啊,倒也不必。”
像是在思索一般,她的手指慢慢在不知何时呈现的金色涟漪中轻敲几下,却又空手抽出。念出祷词的口吻犹如哀悼,魔力在空气中画过黯淡诡异的枝状,像模具中未冷却的铁水浇下。
在触及第一只恐鱼嘶叫的口器的瞬间,铺满街道和临街房舍的整片恐鱼群和毯状活物停止了呼吸。像被拔去灯芯的灯具一样,只留下散发着微微余热的空壳。
血色的夕阳泼洒在恐鱼冰冷变僵的瞳孔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乔迪难以置信地后退,脚下却一个踉跄,他下意识抱紧怀里装满陈年笔记和图纸的背包;下一刻,一只手揪住他肩膀的风衣布料,迫使他重新站稳。
突然出现的白发绿眸的女性并不友善地向金发少女投去目光。
“凯尔希医生!”
而她的身后,长约九米的青黑色人造龙张开四只螳螂般的利刃,通体反射着漆黑的亮光。
修勾响亮地从鼻子喷出一口气,作为对曾经同类的不屑回应。
“你是术士?”陌生的女性问道。
埃列什基伽尔点点头,目光没忍住盯着对方带着一撮黑色毛的猫耳朵看了两眼。
“我不记得泰拉的哪个国家流行过这种术式。”
“这是一种死之诅咒。”埃列什基伽尔回答,面前的人显然是个大人物,她不觉得在这双冷锐洞察的目光下说谎是明智的选择,“虽然是魔力构造的术式,但它的作用和剧毒类似。而且,不必担心这块区域以后被污染,不信您看——”
众人一齐低头,看向踩在逐渐氧化变黑的生物毯上、正手贱地拨弄着恐鱼尸体的修勾。
“额,看我干嘛,我只是想试试这玩意能不能吃!”
“……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
埃列什基伽尔微微抬眼,“我哥哥被人下过这个诅咒差点死掉,当时我很生气,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