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个时候,我究竟做了什么,让眼前这位大人得出这么离谱的结论?
埃列什基伽尔木坐在席间,记忆如散落的电影胶片被逐帧仔细翻找。
因为闪现在雷电将军身后?佯攻时用出天之锁?还有破解她的幻术?
最重要的,自己两次都呈现非暴力不合作的微妙态度。
就算如此,形势没有滑向针锋相对,还是多亏了自己怂得要死。
这下反而成为对方认为有能力反抗而不为的神秘人。
什么嘛,这是什么迪化情节?
不过正好契合了神子给自己的任务,还有好吃的。
傻人有傻福的埃列什基伽尔调整表情,饮一口茶,定神注视着雷电将军,终于发觉了端倪:
“现在正在掌控着将军这个人偶的,是雷神您本人吧?”
话音刚落,雷电将军周身的威严气质出现了变化,她睁开闭紧的双目。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不费力隐藏了。方才是怕传闻中的形象有所偏差,才模仿将军说话。难道这都没有骗过你吗?”
声音不大而威严,凛冽而带有明显的疑惑。
“因为在我的视野里,明明是人偶躯壳的将军呈现的神性和风岩两神一个量级。”
她又补充道,“满的像要溢出来。”
“你说的不错。”
“雷电将军”点了点头,一副不打算装下去的样子。
“按照将军的惯例,你会被判定为永恒的敌人,可是,我需要你告诉我更多的事情。”
雷电将军随意地握紧手掌,薙刀凭空消失。身侧的长及膝盖的振袖飘飘然飞舞,雷电将军在案几前坐下,毫不在意埃列什基伽尔呆住的模样。
“你,是何处而来的神明?”
在胃部填饱的时候喝下润喉的乌龙茶,真是舒适极了。
她表情舒畅,答道:
“我的权能和名号,来自我素未谋面、早已消失在历史中的故乡。”
“那个心软的女神,想要身为巫女的母亲的子嗣在残酷的世界上活下去,所以把力量托付给我。”
她是如此,平淡地,甚至微笑着说出这些话,令雷电影不禁瞠目。
以“永恒”为目标的她,宁愿舍弃身躯、制作代替自己的人偶将军,也无法面对心爱的国家磨损毁坏于时光的悲伤结局。
“为什么……”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眼前浮现出曾经坎瑞亚被天理覆灭的惨状。
恐惧像染血的爪牙,撕碎回忆和真实。
真,狐斋宫,御舆千代,大家……都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你可以用这么轻松的表情,说出自己的国家已经覆灭这种事?”
埃列什基伽尔有些惊讶。
她打量着雷电将军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影的眼眸中突然倒映出她坦率无比的微笑。
“因为故国的血脉仍未断绝,他们逃亡、迁徙、与其他民族融合,却一刻也不停止前行。”
“人类就是这样一刻也不停止前行的生物啊。”
“已经坍塌毁灭的宫殿仍然留存于书本和图纸上,”埃列什基伽尔想起名叫卡维的青年闪闪发亮的眼眸,和因激动而涨红的酡色脸颊,“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开始新的相遇。”
“简陋的计数器和表意文字成为文物,商业精英们还在遵循古老的食利方法。”
“贤明的君王骨已成灰,帝国烟消云散,文士们却依旧传抄记载着社会理想的法典。”
“甚至,每年新出土的泥板史诗,还被誉为‘人类最古轻小说’哦。”
不知何处的金闪闪狠狠打了个喷嚏。
“冥界之神是被诅咒的神明?于我而言恰恰相反。”
她的手指虚握成拳放在胸口。
“我是被万千逝者祝福的人。想到以如此纤细的链接却肩负着沉重的期待,使得我无论漂泊何处都会甘之如饴。”
近在咫尺的少女,却因为微微偏过头的动作、渲染着独有骄傲的笑容,变得让雷电影触不可及。
甚至心中生出自问:我曾如此信任过我的国家吗?
我和真最为恐惧的未来,因为过快变动而遭遇天理惩罚的某种命运,浩劫过后,也许稻妻仍会遗留樱树、和服和锻刀之法于世,可是……
“只有零星记载流传的国度,就不是完整的稻妻了!”
她激动地起身,眼神暗淡悲伤,语言咄咄逼人。
“我曾许诺臣民千世万代不移不变的永恒,每一位稻妻子民,都将在雷电的威光下祖祖辈辈安居乐业,过上并无不同的生活!”
“哦?”
某个字眼好像令少女眼眸一动,她略带挖苦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否是你的臣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