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我。好像一只豹子潜伏在草丛里被人发现,在一秒钟内正在评估我是否有威胁、会不会攻击他那样。我知道那个“带病工作”的小心思大概是被我猜中了。
我坦然地回视。过了一会,他又轻轻笑了,绕过前面的话题,抓住了我的一个漏洞。
“肺病在这个年代会要命?听起来您好像不属于这个年代一样。”
我只能黑了脸。
“如果您真的觉得无所谓,我也不会强迫您!”
过了好一会,他慢慢地说:“以前您提到过,治疗后人的一些观念会改变,会对原本的生活轨迹产生质疑?”
“是的。”
“给我讲讲这些观念改变的具体表现吧。”
舍伦堡这个人就是这样,如果他不再继续之前的话题,就是不愿意再谈。
我只好介绍了几例催眠病人,在催眠后心态发生转变。有些对家人态度转变,有些则变得不那么容易纠结。
“但是,我还是希望您重视健康,”后来我又说,“谁也不知道如果您离开现在的位置,会不会有第二个海德里希走上来。”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虽然他不是常规意义上的“好人”,但比海德里希那样的真正的魔鬼,还是强太多。我也是看在他愿意做治疗,已经对我有了相当的信任的基础上,才敢冒险这样说。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回答。
“您是个很难取悦的人。”他瞥了一眼我的文件柜,隔着文件柜的玻璃,里面有一个黑盒子,“这个小礼物,不管任何当时在场的女士得到,肯定会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而您却把它和一盒……印泥堆在一起?”
这是希拇莱在对话宴会上送的,希拇莱当初说它不一样,我打开看了,无非是个水晶天鹅摆件。我也不想要他们的礼物,看完就放柜子里了。
舍伦堡走后,我又把天鹅拿出来,仔细观察。难道天鹅头上那个黄灿灿的是黄金?就算是纯金,也才几克吧?后来看到天鹅下面的黑色丝绒垫布。垫布不算太平整,旁边有一角纸露出来,我把这角纸拉出来,那是一张折起来的单子。
打开来,一张支票,数目栏里写着一万马克,下面有希拇莱的签名。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
“为我们神圣事业共同努力的人,理应得到丰厚的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