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猫捉老鼠的游戏,也曾上演。
“起来,给你个机会,跑。”
脏污不堪的鞋尖狠狠踢踹着许年年侧脸,她睁开迷茫的眼,连续挨了好几个巴掌,正处于头昏眼花的状态。
视野忽明忽暗,心跳声前所未有地放大,是要下雨了吗?可是黄昏那么灿烂。
老城区东北角实在是太大了,又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死路,许年年喊救命,跌跌撞撞却再一次跑到一条死路。
黄文勇哼着小调,被残阳照耀的身影倒映在墙面,她只能绝望地藏在一堆纸箱后面,试图藏起来躲避。
“让我猜猜,躲哪儿去了呀?”
恶者肆意玩弄脆弱的心脏,转身仿佛要走,却又在人竖起耳朵听的时候,重新复返,一把扯着人手臂拽出。
许年年的尖叫成了催化剂,黄文勇笑得癫狂,死命掐着人脖颈,在人快要窒息时,陡然松手又让她跑。
那个下午时间怎么那么漫长啊,比午后阳光照射进教室,数学老师在黑板上写着题,还要难熬千万倍。
接连不断地被耍,不知几次后,许年年再也没了逃跑的力气。
“救命……救……救命……”
嗓子已经不火烧火燎地疼,取而代之是无尽的麻木与哑音,竭尽全力喊出来的字眼,比蚊子叫还要细弱。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许年年不明白。
她再也受不住一次次好像伸手可及希望,却只是一遍遍地握住虚幻泡影。
跪坐,眼泪大颗大颗滑落,混着灰土,倪虹给化的妆花个彻底,睫毛膏的黑弥漫进眼底,黑漆漆的眼眸不复光彩。
黄文勇走到她面前,站定,“累了?不是想逃跑吗?我给你机会,起来接着跑啊!”
“你为什么要这样?”
想知道原因,想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犯下什么孽,罪竟至此。
许年年认真地问话,黄文勇却咧开嘲讽地笑,“为什么?你居然还不知道原因吗?”
蹲下身子,一下一下拍打许年年的脸庞,酒气熏天,“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这是你欠我的啊,你得惭愧,你得赎罪,你得赎罪知不知道?”
掐着下巴,往旁重重一甩。
脖颈生疼,侧脸一瞬,许年年瞧见黄文勇手上拿着的水果刀,满是危险的气息。
求生之举,不过是卑微与恐惧的交织品。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跟老师你道歉好不好?老师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从小到大,许年年没跪拜过任何人,此刻姿势生疏又发着颤,头埋得极低,只为一条活路,一条活路而已。
磕头,不停地磕头,渗出血来。
“噗嗤……”无情一笑,缓缓摇头,“本来我不打算给你机会的,但是吧,黄老师是真喜欢你,年年是好学生,好孩子,好孩子做了坏事,是不是应该赔礼道歉?”
“真想给我道歉吗?”
“……嗯。”上下牙齿打哆嗦,单音节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来。
“那你起来,来,起来。”
黄文勇的搀扶令许年年浑身发冷,却只能强忍着不适,攥紧了裙子。
指着巷子深处,“看到那儿了吗?你过去,过去站好先。”
那片区域阴影光顾,视觉上一眼望过去,阴森森的可怖。
一直走到头,许年年背对黄文勇,等待下一步指示。
“行了,把衣服脱了吧。”极其轻描淡写。
许年年身躯瞬间僵硬,蜷缩的手指头顿在半空,黄文勇见状立即催促,“不是要道歉吗?脱衣服啊!”
“呵呸!让你伺候伺候我有这么难?你妈都是做鸡的,你给我装什么天真无邪?”
“你脱不脱?不脱可就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见许年年还是不动,黄文勇怒了,边怒斥边迈步上前,“妈的,装听不见是吧?我看你就是看不起我,打心眼里笑话我现在老师老师做不成,天天捡垃圾悲惨又可怜,可我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
刚要拽肩膀,许年年突然回身,狠狠一把推倒黄文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腿软也咬牙硬挺着,往外跑去。
由于紧张强行跑动,血液一下子涌上脑袋,身体又热又凉,视线瞬间清晰,许年年几乎都要跑出那条幽深的巷子。
下一秒,后背被踹,她惯性向前的步伐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上。
怒吼与刀尖一同落下,许年年想伸手抓住今天最后一缕阳光,没能如愿。
疼,好疼好疼,疼到想大叫,却喊不出声音,最终静静沉入一片黑暗的恐惧。
原来死亡漫长,又瞬息间泯灭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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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睡了好久,但是没有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