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浑浑噩噩地离开府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姑娘……”她甫一进门,凝冬就忧心忡忡地迎了上来,似乎是想要询问她,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噤了声,只是小心地观察她的脸色。
“给我滚!”李延怒不可遏的声音从待客的前厅传出,想必是通传的人已经来了。
“凭什么非要将我女儿送入宫去,你们这是仗势欺人!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员外,您慎言,”通传的人语气客气而疏离,“能入宫侍奉官家,是您李家的福气。若叫旁人听去,治您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那可就不该了。”
“滚!都滚!滚出去!”
应声而来的是茶杯砸在地上碎裂的巨响。李延真的动了怒,也顾不上什么体面,打打砸砸地要将人赶出去。
原本安详平静的李府,一时间闹得鸡犬不宁。
李幼从听到“欺君罔上”开始,就紧绷着一张脸,骤然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姑娘……”李幼“砰”地关上门,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任凭凝冬在外面怎么喊叫都不打开。
“姑娘,您好歹出来吃点东西吧……”几个时辰过去,凝冬又惧又忧,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寻了短见,油锅上一般在外头团团转悠,恨不得拿把大锤子将门砸开。
“姑娘,您别这样。肯定有别的办法的,您看表姑娘不是就可以不去吗。咱们出来,跟员外商议商议,想些别的法子,总好过您自己一个人闷着呀……”
她正苦口婆心地劝着,李幼竟然真的打开门出来了。
凝冬瞧着李幼,愣怔了半天。她似乎是哭过了,眼睛还有些红肿,面上的表情却坚毅了不少。
“我爹人呢?”
“员外和郎君都在前厅商议呢。”凝冬擦了把眼角的泪,连忙答道。
李幼拂了拂衣袖,匆匆往前厅走去。
所有人都聚在屋里,李延坐在上位,捂着额头,似是十分痛苦的模样。李谦益拄着下巴,满目愁容。他的身旁,宋青苒拿着帕子小声啜泣,宋书白安抚地拍她的背。一边的角落里头,赵瑾元整个人缩在椅子中,看不清神情。
不知道他们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了,没有一个人说话,屋里的气氛沉重而压抑。
这时,李谦益攥着衣角,“嚯”地起身,打破了这要命的寂静:“要不然我去找苏公,求知县把小幼的名字去了!”
“长霖,”李延移开扶额的手,唤住激动的他,声音嘶哑地要命,“参与采选的家户名录早几月就拟好了,这会怕是已经承到礼部。就算县里把小幼的名字去了,咱们家还是在名录上。汴梁山高水远,我们又能怎么改?”
“不如我们带李幼姐姐跑吧,”宋书白朝虚空挥舞了几下自己胖胖的拳头,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去大辽、西夏、番邦,都可以!我就不信,还逃不过他们的魔掌!”
“违抗皇命,可是要诛九族的,我们一走了之倒是潇洒,可是家里的族亲必然受牵连,他们又何其无辜,”李延连连摇头,表情一寸寸皲裂,“唐建毫无征兆地发难,就是要把我们往绝路上逼。真是个睚眦必报的阴险小人!”
李幼站在门外,扶着门框,指关节掐得发白。
她仿佛陷入了海底,巨大的浪潮将她整个人淹没,让她喘不过气来。
李谦益死死抿唇,七尺男子不禁红了眼眶:“那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看着小幼踏进火坑里吗!”
“还有一个办法,除非……”李延面色阴沉,瞥向角落里偷偷抹泪的宋青苒。反正名录上只有东郊商户李员外一女,也没说是哪个女孩。何况,按理来说,她原本就是应当要去的。
宋青苒察觉到李延的视线,脸色唰地惨白,她望了眼宋书白,似是下了决心,怯生生开口:“我……”
“爹,我愿意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李幼骤然出声。
“小幼……”李延吃惊又心疼地望着进来的女儿。
“爹,这不公平。”李幼决绝地摇头,神情庄重而坚毅。她知道李延在想什么。偷梁换柱的事情,于有钱人家而言,并不少见。可是……原书中宋青苒在皇宫的日子着实是艰难,她实在不忍心。
“姐姐……”宋青苒急切地扑过去,“为了你,其实我愿意……”
李幼打断了她:“青苒!姐姐希望你明白,不要为了别人,一味地牺牲自己,明白吗?”
宋青苒张了张口,泪珠簌簌地流下来。
“小幼,你知不知道入宫意味着什么,”李延急了,试图说服李幼,“不然爹爹去寻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咱们可以……”
“不用了,爹。”李幼摇头,这吃人的封建制度,为了逃避,牺牲无辜的女孩,这根本不是李幼想看到的。
“也许是我福薄缘浅,命中有此一劫。”李幼苦笑,如若不是她招惹唐佳影,就不会遭受这般苦难。这或许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