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闻声赶来的桂妈妈将她拦下,哎哟一声劝道:“我的老夫人,郎君到底面皮薄,您这是嫁孙子呐,也忒让人燥得慌,怪道郎君跑的这样快,”她扶着老夫人进房歇息,替她顺了顺气,憋着笑好一通开解,“儿孙自有儿孙福,郎君替朝廷挣了这些年,还愁自个儿没着落?您就放宽心,由着他去吧。”
虽说是入赘楚家,可也是三书六礼样样不差,只是到了这最后一桩,韩霁才改口求了岳父楚浔让映棠继续留在楚家做女儿,如此一来,她还是楚家人,南南北北的生意无须变动,她可随意调度不受限制,更是一口应下了赘婿的名头,这桩婚事,前前后后就没让韩老夫人操过一日心,就连这成亲的吉日,也是他一早托高人求来的。
时至今日,可是一桩岔子也没出过。
桂妈妈是说也说尽了,可见老夫人是一点儿也没听进去,罢了罢了,都是一家子固执人儿,拗得很,任她说破了嘴,恐怕这“嫁妆”韩老夫人照样还是得送去。
她且得想着方儿的帮郎君藏一藏。
半盏茶后,桂妈妈伺候老夫人歇下,趁老夫人翻身熟睡,暗自将箱子偷了出来,藏到衣柜里的被褥下,待隔日老夫人醒来,她便说是郎君拿走了,韩老夫人岂有不信之理。
……
吉日,十月初十,宜嫁娶。
扬州城一府之首的程家与南境首富楚家携手嫁女。
不过这嫁字……尚有不同之处。
程家欲嫁女去往京城,做的是官太太;楚家则是嫁了个乘龙快婿进门,当的也算半个官太太。
可巧的是,两家新娘是手帕交,而两家的新郎官亦是情同手足,迎亲的两对人马在街道上碰了面,两位新郎官的马匹在双福街同行了一段距离,又一东一西前往各自的岳家迎接新娘。
人们便随着迎亲队走,议论两家的亲事,有人哀叹,终究是没能攀上楚家这枝海棠,令一外来的小子截胡,打趣着说心里憋闷。
众人遂笑了,只当是活络气氛。
楚家的新房就建在楚宅隔壁,为彰显气派,新郎接了新娘需远绕韩宅一圈再行返回,再至双福街时,迟家的接亲队也恰巧返程,两方迎面堵在街道上,迟家的婚轿被楚家的人马拦住,楚家的婚轿也被迟家的人马拦住。
依着规矩,接亲不可后撤,也不可中途停轿。楚家大姑娘的嫁妆在后头堵了一条街,街道两侧又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韩霁调转马头,到婚轿两侧瞧过,确实很难通行,可吉时不可耽搁,他招来随从,吩咐先引开百姓,让街道宽敞些。
韩、迟两家的人拿出喜钱和喜糖,引着百姓到楚家席面去。
郎君们忙着赶吉时,新娘们自然也没闲着。
映棠从马车里递出了果子,见夏当即便送去了前面的轿子,不一会儿程若姀也差人送了东西过来,两边有来有回,轿子里不时响起几声窸窸窣窣的动静。
新娘们一手扶着厚重的头冠,一手在碟子里摸索品尝,僵直着脖子撇眼挑拣。
婚宴来人过来催促,仆从们忙的一团乱麻,终于才错开一条小道,让两家的婚轿先行挪动,婚轿缓缓擦过,映棠掀开一角帘子,心有灵犀的,一旁的程若姀也掀开了帘子朝她望来。
互相将对方惊艳的一面映在眼中,弥补了一丝遗憾。
没成想吉日定在了同一日,各自都没能替对方送嫁,程若姀轻唇微动,道了声珍重。
映棠笑而不答,眨了眨眼,算是应下了,轿子很快错开,两人垂下帘子,念着祝福与欣喜,扭回身子坐正,与各自的良人相伴,奔赴后半生的美景与荆棘。
人这一生,平淡必起波澜,庸碌必生烦恼,苦痛繁多,实际平凡难得,历经千帆才知细水长流难能可贵,唯一不可辜负自己的,便是——切莫将就。
谢诸君相伴,此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