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周时野是在机场。
集训时手腕扭伤所以无法开车的人不同意我自己打车回去。
即使是在防晒指数为八,阳光好得灼人的下午四点,姚璟琛还是坚定地认为会有人从阴暗的角落里冲出来把我绑到不知名的地方囚禁,让他再也找不到。
“你手都受伤了,也没办法开车啊。”我试图说服,“你打车过来,我们再一起打车回去,不觉得很麻烦吗?”
“有人开车。”
于是一出机场,黑墨镜、黑无袖、黑短裤,打扮得像是□□打手的人就靠了过来,贴着肌内效贴的手自然地伸出,想接过我手上的行李。
“我自己来。”我把箱子往后藏。
“我又不是就一只手。”忽略拒绝,姚璟琛换手拉过行李箱,往前几个跨步,动作熟练地安置在后备箱。
悍马,姚璟琛有一辆,但不是他的车。
余光瞥见的车牌号无法和我记忆里的任何一个相对应,我做出结论。
“上车吧。”姚璟琛拉开后座,接过包,在我后腰扶了一下。
待我坐定,他的右脚刚搭上踏板。
“喂,”前面即使陌生人上车也没有分来半个眼神,似乎对一切都完全不关心,坐得板正沉默如同石膏像的人突然开口,“我是你司机吗?过来前面坐。”
“真烦。”姚璟琛咬牙切齿地关门上了副驾。
“介绍一下,这是周时野。”姚璟琛摘下墨镜转头对我说。
也戴着墨镜的人似乎往后视镜瞥了一眼,“你好。”
黢黑宽大的镜片几乎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让我无法窥探这个名叫周时野的人到底是用怎样的眼神在审视我。
“你好,我叫向然之。”我以标准的微笑回应。
“嗯,我知道。听过太多次了。”
“喂。”姚璟琛锤了他一下。
“喂什么。”分明丝毫没有被那一拳影响到,周时野却立马开始批判,“我在开车,你有点安全意识行不行。”
虽然不占理,但姚璟琛的反驳十分迅速:“你玻璃做的?我都没用劲儿。”
“嘁。”上一秒还在批判开车时打闹非常不安全的人,单手握住方向盘,右手猛地给了副驾的人一拳。
这一拳的力道和刚刚姚璟琛的有显著差距,姚璟琛吃痛地啊了一声。
还没等他还手,周时野立马说:“你不管我和你的死活也管一下向然之的死活吧?”
姚璟琛看了后座安静扮演佛前一瓣莲的我一眼,悻悻放下手。
“这么热的天还麻烦你来接我,真的不好意思。”名字被提及,不做任何反应未免有些无礼。在上车后首次获得的片刻安静中,我开口说道。
“没什么。”周时野的回答不像是客套,而是真的觉得这件事不值一提。
我本来不是认生的人,却不知道为何觉得这位名叫周时野,看起来和姚璟琛关系非常好却从未被他向我提及过的人,对我的态度有种古怪感。
因此这样截断式的对话虽然让人有些尴尬,却也因为无需再和他硬找话题聊天而让我暗自松了口气。
“时野和我是一个乐队的。”姚璟琛重新捡起被打断的介绍:“别看他长得跟座塔似的,其实是键盘手。”
因为他坐着所以看不出具体的身形,但从压缩了几乎二分之一的驾驶后座和即使这样还是抵在大腿中端的方向盘不难推断,周时野的身高傲人。
“呀,我还没说你那膀子,你的吉他没被弄断真是质量过硬。”周时野吐槽。
说着说着两人又互怼起来。
车缓慢地在山路上穿行,白色的屋顶已隐约可见。
“一起吃饭吗?”姚璟琛顺口问道。
原本低头看着掌心中摇曳树影发呆的我下意识抬头,望向后视镜。
你听听你说的有半点真诚吗?不去。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鬼使神差地咽了回去。
“好啊。”
这个回答应该与设想不符,我看见姚璟琛明显怔愣了一瞬。
“你以为我会拒绝吧?”周时野哼哼两声,“不,我要把你吃穷。”
忍下把挑衅的人狠揍一顿的冲动,姚璟琛对我说,“那你别下车了。我把东西放好我们直接去吃饭。”
我点头。
“砰。”
树影的摇晃变得剧烈,我抬眸看向窗外。
起风了。
此刻,外面应该充满了蝉鸣和枝叶摩挲声吧。车内却只有被开到最大的冷气努力工作的呼呼风声。
“这是姚璟琛家吧?”冷不丁的,前面的人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我透过后视镜与被黑色隐藏的双眼对视。
这个问题后面可以跟上无数的提问。
我等着更多问题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