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燕放下心来,虽有不舍却要赶他走。
太子最近被皇帝禁足在东宫,好不容易求着曹公公带自己来一趟,哪里肯走,拖来凳子在她床边坐下,听起来垂头丧气的。“好,好,我走,一刻钟后我就走。燕儿就当垂怜我,陪我多说几句话吧,下一次再见面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
他说得实在可怜,林知燕也心有不忍,两人隔着床纱默默对坐须臾,她还是问起了太子的背疮。
“不是恶疽,是鞭伤,先前被父皇用腰带抽的,已经结痂了。”说着太子还伸手挠了挠后背,“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最近痒得难受。”
那巫蛊诅咒和插针人偶又是怎么回事?林知燕不解。
“这我不清楚,父皇不准我管,也不让我过问,只让我呆在东宫里不准见外臣。”皇帝耳提面命几回,太子再怎么傻也时刻谨记他的叮嘱。其实不仅是不准他见外臣,除了林丞相和母后,他连兄弟也不能见,尤其是齐王。
“那你这回是怎么出来的?”
太子把母后下了懿旨的事情说来,又说曹公公替自己打掩护,这才能偷溜出来一见。
竟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林知燕半晌回不过神来。皇后颇恨自己耽误了太子,怎会亲自下懿旨来探病?
“燕儿,我只和你说,你我二人的婚事,父皇和丞相大人都点头了,就等着挑个吉日成礼。”太子藏不住脸上的喜色。
心事被说中,林知燕霎时间噤了声,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捏成拳,甘甜与酸楚同时袭来,浑身一阵阵有如踩在棉花里般发软,还有种空落落的无力感。居然,就这么同意了吗?这么大的事情,中间还出了这样的丑闻,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结局?岂不滑稽?
太子见她微微瞪着眼怔住,一时得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也是想不到啊。父皇先是当着丞相大人的面打了我一顿,然后才松口的,竟是因祸得福。我想起之前你妹妹还和我煞有介事地说过,说什么皇位和你,我只能得到一个。哈哈,如今不还是都是我的吗?燕儿,你且养好身体。再过阵子,你就会是我的太子正妃了。”
林知燕猛地抬头看向太子,方才的些许喜悦突然就被沉重地截断,宛若钢针穿心。
这正是她所看不穿的一点,但或许林知霜早就看透了,甚至已经私下警告过太子。皇位和姻缘,他最多只能得到其中一个。如果他已经从皇帝那里得到了成婚的允诺,那么… …那么皇位… …
林知燕的眼神慌乱起来,她猛地掀开床纱,在太子不知所以的眼神里又无可奈何地泄了气——落花随水去,飞絮顺风来,她一个闺中女子又能做什么呢?哥哥和妹妹说的都是对的,这样一个呆瓜,纵使得到了皇位也如同小儿持金过闹市。
“怎么了?”
林知燕摇头,“不,没什么。殿下… …还请你多保重。”
******************************************************************************
太子并不能在林府待太久。
一刻钟后,林嘉懿如约叩了叩房门,饶是再不舍,太子也只能起身,戴好严实的兜帽,跟着曹公公离开。
他们的车马与林丞相归家的轿子擦肩而过,以至于林丞相刚刚出轿便看到了在家门口送客的林嘉懿。
“他来过了?”
“是的。”
丞相没有多问太子的来访,转而说起另一桩要事:“先前给你的第二份名单,你是否按照要求查清了?”
林嘉懿摇头:“还差一些,今日曹公公又送来一个盒子,里面少说也有百来张记录。”
他手里一共有两份名单。
第一份名单是父亲上个月初给他的,要他把名录里用红圈圈出的人的身家性命都摸个干净。与谁来往密切,又曾师从于谁,与谁交好,都要查清楚。哪怕是几个人乘酒兴去了哪个酒楼找了哪个姑娘,能查到的都要一一写明。
第二份名单则是官员递补名录,同样用朱笔画出了红圈,也同样要求近乎刨根究底的调查。
即便林嘉懿身为吏部官员,很多事情亦是不得而知,故而丞相一开始便坦言,曹公公手下掌管的禁廷暗探会协助一二。所以曹公公今日前来,一为皇后懿旨,二为太子暗访,三为交付给林嘉懿一盒厚厚的跟踪资料。
“时间略有些紧张,尽快。”
“好的。”
父子之间,有些话反而不必说透,丞相从未解释过名单和红圈的来源,而林嘉懿也从不发问。
因为事实往往不言自明:被京兆尹抓入牢狱的、与宋凌交往甚密的门客,正是第一份名单里被着重标出和调查的人名之一。
林丞相往府里不急不缓地走了几步,林嘉懿亦步亦趋地跟在其后。
“你与褚家公子,近几日可还有联系?”
“爹,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