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凑去,昆玦眼瞧她越凑越近,一副极其认真的架势,好像他一直不说,她便要凑到他脸上去。
他待往后闪了闪,这才幽幽道了句:“山下的凡人市侩又爱骗人,我自不想见。”说完别过目光。
如鸢微怔,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
想来也是,她自行走江湖以来,遇上的腌臜泼才也比比皆是,不论市侩的狡诈的,凶恶的或是欺人的......不过人间百态罢了。
“可是凡人里也有好的啊,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我上山前住的那家客栈的老板娘人就很好,对我颇为照顾,她家小儿也活泼可爱,可喜欢我了......再说,公子你莫不是忘了,我也是打山下来的。”
她又冲他眨眨眼,想教他看见凡人的好处。
昆玦瞥见她眼里带笑的流光,凝眸之际却犹然不屑。
“是啊,你既不市侩也不骗人,你只是凭一己之力把几十号山贼带到我这儿,像个祸害!”
如鸢语塞,他说的倒也是事实,说起那伙山贼,此前她还问过他身手既如此了得,不知他师承何门何派,哪知他只答她,无门无派,这个小气鬼。
瞧着今日下山之事是说不出什么名堂了,她本想再问一问别的,譬如她伴在他身边这许久,素日里见他读的都实在不知是些什么书,她并非目不识丁,但他读的书上多半都是些弯弯扭扭的字,不知是哪个朝代哪国文字,她也早就想问。
只是昆玦看出她的图谋,没等她开口,径直放下书,忽而极专注地看向她,正如她方才那般认真的架势一样。
“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啊?”
果然,他就这么一句再伴着一个认真的眼神,一瞬便叫如鸢赧然,立马把要聒噪的话缩了回去。
这般勾人的语气,这人真是不知自己生的什么颜色。
“不扰公子你读书,我闭嘴便是。”
如鸢立即讪讪地塞了枚果子进嘴里,把嘴堵上。
回眸之际,昆玦欲继续执书静看,却从余光中瞥见她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子,不知何意。
拢回视线,他虽盯着书中字句,却察觉到这半晌问了这许多话,全是如鸢得了答案,他方才问她的她却是还未答。
忽不知想到了什么,惟见他眼底眸光忽而飘忽不定。
“你如此想下山,就这般瞧不上山间的野物?”
如鸢微怔,听着他的语气,他似是误会了什么,想了想,却道:“不识公子之前,有一回我行于山野实在没什么东西吃,野菜野菜没有,野物野物没有,饿了两天。后来在一堆草丛里才终于瞧见一物,原是只受了伤的母狼,旁边还围了几只没断奶的狼崽子冲我龇牙咧嘴。”
“没法子,我走了好远才猎到只野鸡,大头都给它了,我就吃了两只鸡翅膀。”
“所以公子你瞧,我怎会嫌弃山间的野物。”
如鸢眼中浅笑,想来昆玦哪里懂她的意思。
也果然,昆玦听了,以为她是说不嫌弃山间的吃食,何曾想到,她说的,该是那只狼。
“不过咱们这里,公子你之前不是说过,只要有你在此,这泽月山附近便不会有什么野物,是你真的吃光了吗?”
回过神来,如鸢又往嘴里递了枚果子,细细嚼咽。
昆玦方把视线落回书上,明白这是她自己揣摩的,暗红的双眸细细读着书上所论,却道:“我不喜聒噪,自然也不喜这山间野物的打扰。”
原是如此,如鸢点点头,原来山间的野物没被他吃光,只是都被他赶走了。
风过无声,洞内的烛火微微扑闪,一截灯花安静滑落,炉内的青烟一缕接着一缕。
也不知过了几时,守在一旁的如鸢神思困乏,靠在他腿边睡着了,榻上执书静看的昆玦只一直凝神看书,不曾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