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成出发后的第三日，白石村终于有了动静。
数十个椒农肩背担挑的把花椒送到了椒坊，本想混在其他村的椒料中蒙混过关，但顾四爷是何等的精明，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白石村送来的椒子大多是干干净净的精椒，还晒得十分干燥。他不动声色的把他们与其他各村的人众区分开来，让他们到另一处去等待，然后让人去通知沈知沂。
沈知沂听到这消息后让长河把他们带到内院，他搁置了数盏茶时间后，这才姗姗出来查看椒料，花椒确实很干燥，闻起来浓郁的馨香中带着点泥腥味，想来已经封存了不少时间。
他拈出两颗，用力在指间揉捏，感受它那清脆断裂开的声音，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竟然企图跟他作对。
“这花椒似乎发霉了。”沈知沂冷笑一声，丢开花椒擦了擦手，吩咐长河道：“这椒不好，我不能收，让他们拿回去吧，白种一年也挺可怜，送些路费给他们。”
长河领了吩咐，便对众人道：“大家回去吧。”这话刚一说完，人群中便起了阵轰然的嘈杂，人声像波涛般起伏，大家的脸色都有些愤然。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年岁不小，身型干瘦的男人在众人的推搡中站了出来，他大声向着门边抱手看好戏的沈知沂道：“椒坊为什么单单不要我们白石村的椒子？是想故意断我们椒农的生路吗？”
沈知沂冷眼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两手一摊表示实在无辜：“我从来没有不要白石村的花椒，是你们强压椒料不愿意送到椒坊来，我尊重你们的选择，相信以后会有人出更高的价收购你们的精椒，好货不怕放，既然已经决定另觅渠道卖椒，那么出了事就该自己担着，而不是让我来给你们兜底。”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心虚，那男人脸上的愤慨也装不下去了，只得逐渐放低姿态道：“那不是我们的本意，我们屯椒也是被张财给坑了。”
沈知沂挑了挑眉，疑惑道：“这话怎么说?”他倒真想知道张财是怎么鼓动他们的。
那男人面有难色，似乎接下来这些话只要一说出，自己在白石村也会难以做人，小小的村庄人与人的羁绊非常紧密，轻易间就会遭受报复。
沈知沂见他犹豫，便叹了口气，语气间颇有些同情道：“本来我是安排各村管事带人摘椒的，可张财托人告诉椒坊，你们要自己摘，不需要外人帮忙。既不需要外人帮忙，那我便自己贴钱让他给你们每位椒农三两银子的劳作费，没过两天他又说你们要另找卖家，我们沈家从不强人所难，但也不能任人揉捏，钱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但要我们收你们手中的废椒，那不可能。”
人群叽叽喳喳，吵闹不绝，不时有椒农捧着自家的椒料解释道：“近两月分雨未下，椒子怎么可能坏。”
又有人大声辩驳道：“我们从来没有收到过什么劳作费。”
还有妇人尖声道：“你不收椒，我们只能去死了，反正也活不成。”
沈知沂被吵得头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长河压下他们的声音。等到声音终于轻了下去，他才又道：“让张财来说吧，既然是他要你们屯椒，那也得让他来说清楚现在为什么又要椒坊收椒。”
还是那个男人被众人推到前面，他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呐呐道：“张财说有人会用高于椒坊的价钱收椒，我们当时也是为了多卖两个钱才相信他，可是最近我们听说，张财做假帐昧了很多钱，被人知道了，因怕被告发所以不敢到镇上来，又说他故意压我们花椒是想留个筹码跟椒坊谈条件。”
沈知沂听完，故作惊讶道：“会有这种事？谈什么条件？区区一个村的花椒，不至于对我们椒坊有什么影响，他也把你们看得太重了。”
那人脸色难堪，随即道：“我们也是听邝二郎说的，他在椒坊中做事，消息自然比我们灵通，应该不会有假。”
沈知沂笑道：“难怪他装病装了这么久，没想到连我也被他戏弄了，我得好好去查一查才是。”
那男人挑过一担花椒，向沈知沂乞求道：“老爷，这椒没坏，我们一年就等着这点子收入，若是没有，全家老小只能喝西北风去了。”
沈知沂为难道：“我也想帮你们，可是我们椒坊的规矩也不能乱，不然这个村屯椒，那个村又闹涨价，我们还怎么管理这些椒农，干脆这椒坊也不开了，你们自己送到西阳城去卖不是更好。”
那男人听他这语气是绝不愿收椒了，顿时着急不已：“那现在可怎么办，你若不收，我们只能告到衙门去，让县丞做主了。”
沈知沂笑着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之色，似乎觉得他这话十分可笑：“告去吧，我们自然有不收椒的理由，这案子拖得久了反倒耽误你们还未摘的新椒，那时候你们还真是得去喝西北风了。”
男人无话可说，只得退回去，和村民们一起商良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知沂懒得再跟他们纠缠，转身进了屋子里，自去喝茶休息。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