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以草灰蛇线、伏延千里,先收服一批臣子,再秘密架空枢密使,以此达到一击必杀的目的。”
皇上赞许地点点头:“喻爱卿所想,跟朕所思大多相同,朕心甚慰。”
二人相视一笑,此中默契尽在不言间。
今夜无人入眠。
沈知予满脑子都是兴奋和激动,她同皇帝谈心了!还确立了将来的行动计划!
李赫则是野心勃勃,他筹谋多年的计划,终于等来了第一颗能用的棋子,开启了这一场你死我活的棋局。
沈知予非常明显地察觉到了变化,简在帝心和寻常为官终究是不一样的。
从前她只能干点杂活,如今她能直接接触到奏折,甚至还能插上两句嘴,提上几句对策;
从前她早朝时只能远远地站在台下,根本听不见什么声音,如今她能侍立在皇上左右,各个官员的嘴脸看得一清二楚。
沈知予到这时候才觉出几丝身为帝王的悲哀来。从前当平民时只觉得这些穿绯服紫的大官们气势威武,现在站在台上才觉得他们面目实在丑陋,每双眼睛里都闪着贪婪的精光。
李赫也对她说过:“喻知,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朕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双还没有被欲望玷污的清澈双眼,你要好好珍惜。”
皇上要她做的,是类似于长袖善舞的中间人角色。
她目前的身份仍然是迁居到长安城的喻知,比起住在紫禁城中、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的皇上来说,别有一番不引人注目的好处。
遇到称病不能上朝的朝臣,沈知予亲自携带皇上吩咐的药膳前往府上,以示皇恩浩荡;
遇到行事过于猖狂又不好正大光明解决的朝廷蛀虫,沈知予便在杀手榜单上悬赏其人头;
遇到家中困难揭不开锅的上任新官,沈知予带着钱财前去救济,既能展现皇上仁慈,也能保全他们的体面。
她如露、如雨、如云、如电,好像并不存在,又好像无处不在。
皇上要她变成斩尽天下荆棘的刀,那她就把最锋利的一面展现出来给人看。
她慢慢成了众人口中的“小喻大人”。
因为公务繁忙,沈知予许久未回家了,连一旬一度的家宴也告病了好几次没去。但久久不回家终究不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沈知予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她才进门,丫鬟映月就带着哭腔跑来哭诉:“小姐,不好了!侯爷和如夫人说,找个日子就给您把婚事定了!”
沈知予心中更冷。胆子这么大,还把主意打到她的婚事上来了?
她动作利落地换下男装,把脸上容貌修改成原本的样子,直朝着正厅去了。
沈淮和如夫人正在正厅品茶谈笑,不知道如夫人说了些什么,逗得沈淮哈哈大笑。
沈知予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心中更恨、更为刺痛。
她的阿娘走的那样早、活的那样苦,而害死她的两个罪魁祸首竟然在这里闲情逸致地品茶!
一个只会坐吃山空,一个只会吹枕边风,却能坐在这里好好地过着安生日子;
她的阿娘,蕙质兰心胸有沟壑,却早已命丧黄泉。
老天爷何其不公!
但她毕竟还是这家的女儿,得守着这家的规矩。她深呼吸数次,压下心里这口恶气,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有一日堂堂正正地离开这个家门!
她调整好呼吸,装作平静道:“父亲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淮脸上荡漾的笑意瞬间不见踪影:“你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为何这几次的家宴都不来?”
沈知予不紧不慢:“女儿身子弱,怕出来多了染了风寒,所以还是呆在自己房中更为合适一些。”
沈淮声色俱厉:“我看你就是在找借口!哪家女儿身子骨不弱?谁不是准时给父母请安?你不请安倒也罢了,连家宴也不来,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家长了?”
沈知予越听越想笑,我受苦受难的时候你不说你是家长,作威作福的时候倒想起自己是家长了?
她准备就当个锤不烂的面团:“父亲说的是。女儿确实之前做的不好,以后一定改正。”
沈淮看她态度浑不在意,更加气上心头:“你是什么意思!说了多少次要改,改过一次没有?”
沈知予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