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眉头微挑,心中顿时了然——
师尊对大漠中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起了兴趣。
既是凰愿想去,夙情只会乖乖跟着。他站起来,自觉付账:“走吧。”
听店中人的描述,应是魇兽或是猫又之类善于造梦的妖兽。凰愿知道此处本有一只千年的魇兽,想来有可能是它苏醒了。
只是它沉睡多年,为何忽然醒了过来呢?
魇兽为人造梦,食梦为生。虽然本身并无攻击性,却会将捕获的猎物拖回自己的洞穴,迫使他们反复入梦,以供自己吸食。
寻常人梦做得多了,会变得沉睡不醒。等到吸无可吸,魇兽就会把那些人吃掉,继续捕食新的猎物。
原本它睡着倒也罢了,如果为祸苍生,抓来宰了便是,总不能平白让它这么肆无忌惮。
所谓来都来了,举手之劳断没有不管道理。
此刻天色已暗,两人做事想来随心所欲,也不想声张,于是悄悄趁着夜幕的遮掩往沙漠深处去了。
夜间的沙漠不仅气候诡谲多变,连带许多厉害的角色也出来觅食,若是普通百姓与修士当然不敢大晚上地自找死路,但这对师徒艺高人胆大,旁的妖兽避着他们还来不及,自然是百无禁忌。
夜色深深,天空阴沉得可怕,难以想象会有如此多的晦暝云层积聚在沙漠上。
几步之外,魇兽巨大的身形隐在浓雾后,影影绰绰,只有偶尔传来的貘豹吼声,在晚上如炸开惊雷,轰然可怖。
黄沙被搅得沙沙作响,扰得人心绪不宁,即便看不真切,也能感受到敌人虎视眈眈的窥伺目光。
但凰愿没有动,夙情不明所以,乖乖站在她身后,垂眸敛目。
就在某个瞬间,雾气之中似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无声无息地逸散出来。
略带酒酿的香甜。
是蜃气!
夙情鳞片倒竖,本能地察觉到危险。
但本该斩杀魇兽的凰愿却不知为何迟疑了半步,连带夙情的动作也生生慢了半拍。
这片刻的停滞使得汹涌的香甜气息弥漫开来,不由分说地包裹住两人,瞬间将他们拖入无尽的梦境中。
蜃气一朝重遮眼,忽而入梦——
某处不知名的山脚下曾有一座小城。
城中东头,有两户人家,不多富裕,但是衣食无忧。他们比邻而居,世代交好。
左边的那户家中有一子,右边的那户家中有一女。
少年皮实,少女活泼。
两人年岁相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少年常常去池塘里摸鱼,摸来便就地烤了,拆了骨撒了盐,与少女分食。少女喜欢去镇子边缘的林子里摘果,摘到了就挑最大最甜的,洗净了塞到少年的怀中。
少年的家中世代经商,他自十二开始便经常跟着父亲出门远行,每次回来都会给少女带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会跑会跳的木偶、会发光的石头,零零散散不一而足。少女就将这些都收在百宝匣中,珍爱异常。
他还会与她讲一路的奇遇见闻,能说话的小犬、会走路的小花,每每都逗得少女咯咯娇笑。
少女家中累世善工,她天赋异禀,自十岁便刻出皆非草草,每次都会将新制的小物件送给少年,如冰鉴的水壶、锋利的袖中剑,不会泼撒出来的香囊,桩桩件件巧夺天工。少年就将这些都随身带着,睹物思人。
她还会同他讲书中的奇技淫巧,能自己转动的影灯、规天矩地的浑象仪,少年有时并听不明白,却仍旧面带微笑,耐心聆听。
那年,少年寻了一只鎏金玉镯,吉祥如意。他笑着说:“如此一来,便是生生世世被我圈着,再也不能看旁人一眼。”
少女只是笑,不说话。撇过了头,却将手搭在那人掌心,由他给自己戴上镯子。
衣袖下,两人的小指悄悄相勾相连。
那年,少女制了一架连弓弩,小巧精致。她绷着一张小脸,严肃地说:“如此一来,便可以朝朝暮暮护着你,就像我在你身边。”
少年眼神明亮,嘴角的欣喜压抑不住,小心翼翼地攥着少女的袖角道谢。他将弓弩藏在怀中,旁人都不给摸。
落日下,两人并肩,十指相扣。
少年送的玉镯玉碎,为她挡了一次灾。少女送的弓弩解体,救了他一条命。
转眼,少女到了及笄之年,少年也已经二八,两人都正当最好的年华。指腹为婚的他们,成亲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明明只是相邻的嫁娶,红妆却从巷头铺到巷尾,流水之宴三天不绝,街坊邻里诸多恭贺,只道两人是珠联璧合。
少女娇俏,少年玉质,端的是一桩良缘,佳偶天成。
两人成了亲,婚后鹣鲽情深。
少年远行处,会坐在屋顶,暮云之下,摸出少女替他缝制的锦囊小袋,里面素色锦缎四方叠好,簪花小楷细细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