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跳了楼,这件事便在一夜之间炸了锅。
那段时间成中学生人心惶惶,家长私底下也传的沸沸扬扬。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姜爸叫他去客厅,直接掏出了七八个房本,说读不好也没关系,老爸已经为你铺好了路。
姜南永远忘不了当时老爸拍了拍他的肩,一本正经说,“姜南,你学得好就学,学不好就玩儿,咱吃饱饭,睡好觉,好赖都能上了学,况且爸才四十出头,还能再努努力。”
如果说这件事发生在姜南身上最大的改变,就是姜南隔天在某乎“突然发现自己家很富裕是种怎样的体验”话题下含泪写下千字长评。
“成中跳楼事件”的后续是那位学生摔伤了腿康复出院,学校同时在全校走廊加固铁网封窗,主打纯狱。
陈知让小时爹不管后妈不爱,好在有余美丽这个当奶奶的惯着,零花钱比同龄小孩都多,又和姜南打小认识,自然没少接济他。
这些点滴的事情,姜南一直记着。
“不知道。”陈知让拎了罐汽水靠向沙发,身子松松散散的往后陷,“可能去打工,也可能去旅游,或者打两天工再去旅游。”
说了等于没说。
姜南:“旅游的话咱俩一起,但俩人没意思,要么再叫上别人。”
电视机忽然进入了一个吵闹的综艺节目,陈知让抬眸瞧了一眼,随口道,“考完的事情考完再说。”
他很少做计划,都是走到哪算哪。
因为“做规划”这种东西不可控因素太多,很容易就被打乱。
比如他也想不到高考前十多天会和老爸发生争执,老爸摔倒住院,这口锅莫名还扣到了他的头上。
这些天他在学校跟着复习,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不知道那头他“白眼狼”的身份是被洗清了还是没有。
不过随便,他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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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一天天临近,就连中心广场跳广场舞的神秘组织都默契的停业几天,余愿捧着本英语单词坐在阳台默背,傍晚的光线照在人身上,柔和又舒服。
她能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吗。
考上之后,能顺利入学和大家一起读完吗。
还是会和从前一样,边上学,边看病,无休无止。
余愿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单词本,背过一遍,两遍,现在数不清第多少次,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漏,迷茫困顿,好似她充满未知的将来。
隐约听到外面有人开门,赵女士的声音随即响起,“愿愿,林琳回来了。”
余愿轻叹口气,不再去想。林琳进门东西都没放,手里大包小包掂着零食来找她,“愿愿,我路上买了些小吃,还热着,来一起吃。”
余愿点点头笑,“好。”
考前放假,学校让学生自行抽空去熟悉路线,认一下考场,林琳关了校外出租屋的门,走之前望着那一间小小的房间多少有些感慨,曾经觉得度日如年,怎么也熬不过去高三,如今终于要落幕了。
林琳吃了口西瓜,忽然想起来问,“愿愿,你在哪考试啊?”
“在师大附中。”余愿开了瓶汽水,伴随着“呲”的一声,空气中瞬间漂浮起葡萄汽水的清甜。
林琳:“我就在成中,还挺近的,那说好了,考完你还住我们家,我带你玩。”
“好啊。”
余愿笑起来有两个梨涡,加上平常不怎么出门肤色也白,额角碎发散下来,乌黑柔软,看着很乖。
林琳扶了下眼镜,忍不住咂舌,“余愿,你要不要这么乖,我要是个男生可要被你迷住了。”
余愿笑得更盛,“也没有吧。”
厨房小餐桌上说说笑笑,赵女士忙到一半忽然接了个电话,便急急忙忙放下手中的活要出门,“林琳,余愿,晚饭锅里有现成的,你们待会儿记得吃,我现在有事出去一趟。”
余愿端着水杯,试探着小声问了句,“是……医院的电话吗?”
通常做完检查这么久,也早该出结果了。
“啊,是。”赵女士愣了一瞬说,“电话里也说不清,妈去问问,应该没什么事情,你们好好玩,明天还要考试。”
余愿只是点头,没有再说,赵女士一走,代表这么多天的审判将有定数。
那张贴在日记里的照片,余愿吃完东西又忍不住拿来再看一遍,想起十几天前爸妈在病友群里看到有人说省医院引进了一种治疗新药时还像是做梦一样,新药来源进口,未入医保药价很高,但不少绝望的人都因此重燃希望跃跃欲试,其中也包括他们一家。
余愿坐在桌前,从花花绿绿的笔筒里抽了支笔,在崭新的一页记录:
6.6日,晴,如果世上真的有神,这次,请神明眷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