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
余愿低下头,又抬起来,佯装无事地眺望远处,“手误,点错了。”
其实是故意拒绝的。
要现在让她讲又讲不出为什么,只好编句谎话。
好在陈知让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她说了,他便当真。
塑胶跑道被晒后散发一种特殊气味,天气不好,有些闷,这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
操场上空空荡荡,陈知让压着步子,没话找话,“你之前在哪个学校。”
“十四中。”余愿偏头瞧他一眼,视线将将能看到他的下颚。
不得不说,高中阶段男生长得快,之前班里的“小豆芽”选手这两年都蹭蹭拔苗。
“之前去那里参加过考试,我记得学校里有个孔子像。”少年喉结轻滚动,从话音到内容都干巴巴的,他面对女生向来有些木讷,也不是那喜欢没话找话的人。
“十四中小,从前到后十分钟就能走完。”
十四中名不见经传,甚至很多人压根不知道有十四中这个学校。
余愿鲜少听人提起,刚想多说两句为自己母校争个名分,若隐若现的,好像有水从上头滴下来。
她抬头,耳边那道沉沉懒懒的声线响起,“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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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中做任何事情速战速决,从不拖泥带水形式主义,毕业证发完同学自行决定去留,想聚餐的聚餐,不想的就各回各家,这个高考结束后没有作业的假期,对于任何一个刚刚释放的学生来说尤其珍贵。
余美丽最近忙着在医院照顾他老爸,家里陈知让一个人住,日常要么点外卖,要么从家里翻箱倒柜搜刮点干粮,姜南考完已然放飞自我如脱缰野狗,没事就来这儿待着,还一口一个,“咱奶奶”。
姜南回忆着今天见缝插针打得那场球,意犹未尽徒手做了三个空投才肯进门,“今天老张跟你说什么啊,还叫办公室神神秘秘的,当时人多没好意思问。”
陈知让:“问要不要复读,想给我塞下一届重点班去。”
“那你去吗。”姜南稍严肃了些,提前设想某个可能,“成中谁不知道你的名号啊,你要进去,下一届的第一不得压力山大。”
今天赵思婷和张主任开口问,陈知让嘴上说着还没想好,心底其实早已有了答案。
这两年他日复一日像个连轴转的机器,太累了,再加上最近过了几天宽松日子,现在要他重新拾起书本,他是一眼都看不进去。
复读会有变数,就像考前没人想到他陈知让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况且,估分650,也还行啊。
他要考个350没准儿真会去复读。
陈知让垂眸,不紧不慢拍了下刚刚搬东西身上蹭到的灰,淡声说,“等出分报志愿,向前走吧。”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姜南支着下巴眼巴巴等着他的后半句,起码过了得有半分钟也没听见音儿,刚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寂静,又倏地听见他开口,“高中的日子真的没劲透了。”
来自一个学霸的精准吐槽。
姜南跟他知根知底,知道他没那“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觉悟,俩人也一直没聊起过,这会儿忽然想起来,就多嘴问了句,“老陈啊,你之前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啊。”
如果是为了清北,为了名校,成中前四五十名差不多都能上,没必要那么拼。
陈知让想了下,偏头瞧他一眼,这一眼算不上多认真,却是实实在在,掷地有声,“可能是为了我家老太太在小区广场跳广场舞的时候,能挺直了腰板跟人吹嘘,说我孙子啊,今年是省状元。”
那年他考进成中,余美丽高兴得不得了,每天在广场见人就说,我孙子陈知让全市第一名考进的成中,以后肯定比他爸有出息,这些年没来得及在爸妈脸上看到的骄傲神情,那一刻在余美丽的脸上,他全都看到了。
只多不少。
男孩那时正长个子,已经比余美丽高出一个头,他洋洋洒洒揽着老太太的肩,不知天高地厚说,“您等着看吧,以后省第一也是我的。”
陈知让如今想起,只剩自嘲地牵下嘴角。
那什么,陈知让,以后少说点话吧。
现在看当真是打脸。
其中一知半解,姜南也不好评价,人在沙发上躺躺坐坐,频率再快一点都能堪称仰卧起坐,最后话锋一转,轻叹口气,“老陈,我在室内球场打球的时候,外面下着雨,你当时干什么去了?”
吸管插进饮料,戳破封口纸发出“嘟”的一声。
林琳拿着瓶饮料转身,咬了下吸管,“当时下雨了,下了挺长一段时间,我想叫你进班里来,又怕你觉得谁也不认识,一个人闷得慌。”
“当时随便找了地方躲雨,就想着,不上去了。”余愿也拿了瓶饮料,瓶身水珠直往下落。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