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竖起身子扎向他,背部金黄的菱斑闪过光下。张祐安尖叫翻躲,扯出怀中的香包和根球,慌乱间一通胡掷,见一道身影挡在跟前也未敢止住。
忽然,一切纷乱杂音褪去,五感好似浮出体外,又似瞬息沉入水底。张祐安如坠梦里,一时只觉置身轻盈雾中,虽听得、看得、触得……周围事物却似虚似幻。漆黑鳞片映出冷光,血盆蛇口近在眼前……他听见蛇信吐动的嘶嘶声,也听见身前人的低语……待那玉带蛇伏地游回暗处,张祐安依然呆呆张着嘴,神思恍惚,不辨虚实。
“不怕,她走开了。”他依稀听身前人道,“我带你上去。”
陷阱外无人相帮,他二人索绳攀援而上,艰难爬出洞口。救人的气喘吁吁扑摔在地,张祐安跌滚一旁,怔怔望枝叶间漏出的罅光,直到教人扶靠树前、再喂进一口清水,才如饮甘露,一个激灵寻回神志。
“还喝吗?”眼前人端一节青竹,还盛着半管清水。他果真是个孩童,一身天青色衣裳脏了大片,灰头土脸,满头晶汗,身量较张祐安瘦弱,却生得眉清目秀、粉雕玉琢,额上干干净净,不见刺字。
此时才瞧清他模样,张祐安两眼圆睁,直瞪小儿白净的前额。
“你……你是……”
对方明白过来。“我叫周子仁,与你两位哥哥同窗,听闻你一夜未归,便同他们一道寻你。”
这名字颇为耳熟,张祐安记不得何时听过,便只当他说的尽是实情。“那、那他们人呢?”想到家人,张祐安鼻子一酸,“张婶……烧退了么?”说罢又忙去扯胸前布兜,“根球……我挖的根球呢?”
布兜空空如也,他翻来覆去查看,只抖出一地泥屑。怎地全没了?他立时红了眼眶。张婶……张婶还要吃药的!
“不要紧,张婶已送去大夫那里,你放心。”周子仁轻答,“两位哥哥在别处寻你呢,我背你下山,一会儿就见到他们。”
“真、真的?”
“真的。”
悬起的心落回腹中,张祐安终于觉出疲累和疼痛,小嘴一瘪,抽咽起来。
“莫哭了,再喝些水罢。”周子仁柔声安慰,又将竹节送到他嘴边,“我在溪边打的,很甜。”
大约渴得太狠,张祐安饮过剩下的水,一路伏在周子仁肩头,仍惦记遇上溪涧。可见周子仁一步一跌、瘦弱的双臂总难兜起自己,张祐安又忧心忡忡,只得勾紧他的肩膀,生生忍住渴意。
“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会儿?”
“无碍的。”周子仁呼呼吐气,虽路行艰难,也未曾停步,“天快黑了,夜间蛇虫更多……我们还是早些下山。”
张祐安甚不过意,抽抽搭搭道:“谢、谢谢你……”
周子仁喘着气一笑。
“我年长于你,理应保护你的。”
张祐安蹭去眼泪,迷惑不已。
“你比我……大吗?”
“嗯,你六岁罢?我九岁了。”
“九岁?”他瞧一眼手边单薄的双肩,“你是不是……吃不饱饭?下回、下回你来我家吃罢……”
吃饭?周子仁心生不解。
“多谢你,但我每日都吃得很饱……不必加餐。”
“那是……没吃肉吗?大哥说,要吃、吃肉才会长高……”张祐安道,“我家也买不起、肉,但是大哥……会抓蛇虫给我们吃——啊!方才那条蛇……我要叫大哥抓、抓起来,吃掉!”
周子仁脚步一顿。
“啊……可以不吃她吗?”
“它要、咬我!”张祐安满腹委屈,转念一想,不觉奇怪:可为何又不咬了呢?
“嗯……但她也是受了惊吓。”他听见周子仁大口呼气道,“且她答应不咬你,已回家了……”
“它……答应不咬我?”
“嗯!我同她说的。”周子仁答得认真,轻轻再问,“所以不吃她好么?”
可是……蛇说的话也算数么?张祐安左思右想,总以为有何不对,却说不上哪里不对。“那、那好罢……”他只好大度道。
周子仁笑起来:“多谢你。”话音甫落,他忽而敛步,“啊,有人来了。”
“什么?”张祐安未及听清,只知周子仁转回身,头顶便传来一道女声:“你倒利索,竟将这小儿一齐找回了。”
心头一跳,张祐安抬眼即见树上飘下个人来,落地无声无息,竟似鬼怪。周子仁喜道:“阿姐!”他背着张祐安迎上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眼瞳熠熠,“阿姐……阿姐是得了吴伯伯的信么?”
“说来话长。”李明念扶他一把,打量他背上那目瞪口呆的小儿,瞧他大张着嘴的憨相,倒与那张明明有几分相似。“这便是祐安?伤了脚怎的,还要你背?”
鬼、鬼怎知他名字?张祐安一缩,直往周子仁身后躲。“他崴伤了脚,又挨饿受冻……已走不动了。”周子仁强匀气息,感觉背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