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稀罕私吞你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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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居外小径深幽,荒草没人迹。少年领小儿避开守卫,摸黑拨扎脸的蔓草赶到学堂,悄悄翻过栅栏。
学舍四壁常年敞开,而今却移门紧合,绕屋舍底栏而行,才偶见门缝间透出一线昏黄烛光。攀上栅居竹梯,他们叩响门扇,待银须老者打开移门,即一齐施礼:“夫子。”
杨青卓默立门后,身后一卷竹帘阻隔视线,从门首只能瞧得幽微的烛光闪烁壁间。他移目,看向少年身旁的小儿。许双明解下肩头包袱:“依着夫子交代,分别从药铺和鲁老爹那儿买的。”感察夫子眼光所向,他搓揉一下鼻尖,“子仁非要过来,说是有事相告。”
那小儿再度一伛。“夫子……”
“夫子,又烧起来了!”竹帘背后响起一道急唤。
门边老者面色一凛。他略作思忖,终对廊上二人道:“遮上口鼻,先进来。”
竹帘后方仅四角明烛燃亮,书案、坐垫俱已撤去,梁上拉开数张草苫,隔作两块的席间各铺十余床棉榻,患者或躺或坐,几个尚有气力的扶在墙沿,慢慢走动。放眼一望,屋舍内竟不下三十人。周子仁随许双明入内,寻至杨青卓跟前时,他已跽坐一张靠墙的榻旁,展开手边针囊。
榻上女孩蜷作一团,抱紧脑袋不住翻滚。“疼……好疼……阿兄……”她呜咽细喊,通红的脸颊满是泪痕。丁又丰独臂不便,只得手脚并用将她摁住,急出一头热汗:“马上扎针了,不怕,不怕啊……”
许双明连忙扑上前,帮着按紧女孩四肢,才见她额前缠有细布,隐隐渗出血迹。他问同窗:“不是说前日已见好了吗,怎的又会复发?”“一直反反复复。”丁又丰下巴垂汗,“阿香前日还能起身,要帮着我一道照顾阿娘……哪想入了夜又浑身疼起来,一个劲哭。”
近前帮忙的周子仁一愣,扭头环看四周。两侧病榻上有老人哀叹□□,对面倚墙而坐的少年蓬头垢面,正自掩面低泣。床榻间尽摆唾壶和碗勺,米粥却大多一口未动,已然冷作胶冻。“从前只是发热呕吐,如今还会浑身疼么?”周子仁回过脸,“是否还食不下咽?”
点一点头,丁又丰转脸向肩,蹭去鼻尖汗水。“也就这两日开始的,都喊疼,尤其是头疼。”他道,“老人难动弹,小的却遭不住,昨夜阿香疼得撞地,头也教磕破了。”
许双明听罢,忙腾出手推开小儿:“你快离远些。”
“眼下只得施针稳住。”杨青卓拈针扎入女孩额顶,“壮年的还可受着,老人孩子却经不起反复。”
手底挣扎的劲力渐弱,丁又丰松一口气,替妹妹擦去眼泪。
“那可还有旁的法子?”
寻定其余穴位施针,杨青卓片晌无言。“能用的药尽已用过。”针讫,他方道,“恐怕还得去趟横骨岭,寻那味赤母一试。”
“横骨岭是戈氏地盘,大贞数万军兵也不敢入,怎好过去寻药?”
杨青卓合上针囊。
“老夫亲去。”
三个晚辈面面相觑。“您……您独个儿去?”丁又丰目瞪口张,“不成,万一有个甚么差池……我们可都仰仗您的!”
“横骨岭不止一个山头,夫子独个儿去,十天半月也不知能否寻见药草,何况还有戈氏阻挠。”许双明也急道,“我们见识过那些山人,又丰的手便是他们伤的。您是中镇人,一旦教他们发现……”
“横骨岭凶险,除了老夫,已无旁的人选。”杨青卓语态平静,“此去关乎一镇乡人性命,老夫必竭力保全自身,尽早寻得赤母归来。只是……”他回望一室患者,眼底灯黄微闪。
周子仁转向夫子,拱手一拜。
“若夫子决意要去,子仁愿在此照看病患,直至夫子归来。”
许双明转眼睖他。
“小孩子家家,瞎掺和甚么!”
“子仁体质异于常人,有把握不会染病。”周子仁目视夫子,“秋收以来,只三户人家陆续病发,可见这疫症自染上异气至显现病症,仍需一段时日。如今秋收宴在即,染病人户俱已挪至学舍,却难保疫症再扩散。子仁留在学舍,一可照看病患,二来……若还有乡人染病,也可托吴伯伯将人送来学舍,不至瘟病扩散。”
话音略顿,他又道:“此外,子仁年方十岁,尚未成年。夫子不在,子仁留守此地亦为上策。”
见小儿浑不听劝,许双明冲他横肘一搡:“还晓得你才十岁!”
“子仁是平民,又尚未成年,即便事发也依律不得治罪。”杨青卓却望进小儿眼中,“如是说来,确更宜留守学舍。”
不得治罪?在旁两个少年哑然。
“正是如此。”周子仁迎上夫子目光,“子仁已同阿姐商议,待二位哥哥前去粮仓,阿姐会每日送来食物和所需药材。”
“李明念也许你胡来!”许双明两眼瞪张。
一旁少年听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