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在短短的对视中回忆起关于那张纸条的情景。
班会课上课铃打响,她习惯性望向门口查看老师是否到来,却无意对上了薛阳的目光。
他拿着刚刚换下来的汗湿衣服塞进教室右侧的储物柜中,然后匆匆忙忙回到座位,为回应她的目光,他轻扯嘴角淡笑,笑容干净阳光。
阮锦星余光瞥见薛阳不停地揉搓着自己的手腕手心,脸上不时闪过痛楚。
见老师还没来,同学们各自议论猜测着自己的班级年级排名,阮锦星忍不住问道:“你手怎么了?”
“没事,没受伤。”
说罢,他将手放在桌下,眉头仍然不时轻蹙。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掩耳盗铃啊?
阮锦星见他这副模样,掩唇低笑:“那就是说,你手腕受伤了咯。”
她观察着他的反应,薛阳似乎后知后觉明白自己的话多少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尴尬地挠头笑笑,声音更小了:“就打球不小心伤到了。”
李沐拿着一沓各科成绩汇总表出来,投影在屏幕上,表情严肃地分析了大半节课,最后让同学们为了激励自己,在桌角贴上纸条写下目标分数。
阮锦星很快写完,才发现身旁的人手肘过线严重,似乎在认真琢磨如何用左手写出自己能看懂的字。
他那认真的模样,似乎带着点傻气。
“你是写不了吗?”
薛阳如梦初醒一般,左手放下笔,面对她的主动关心询问,有些不知所措,摇摇头,又点点头,再摇摇头,最后把自己都搞迷糊了,不知道点头和摇头分别意味着什么答案。
薛阳在跟她说话时,好像很紧张,双手总会做一些小动作来缓解自己的紧张感,这让她觉得有趣,甚至是可爱。
他挣扎许久,憋出一个字来:“是……”
阮锦星私下一张便利贴,拿起笔,从善如流道:“那你说,我写。”
他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
那是这学期的开始,阮锦星一笔一划写成绩时,总感觉有人目光炽热,却胆小地时常移开又返回。在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她认识薛阳,偶尔在篮球场上看见他打球,个子中等,篮球技术还算拿得出手,成绩她最近看了,中游水平。
在一众长相偏成熟的高大男生里面,他显得有几分稚嫩,面上总带着一些小孩子的特征,以至于薛阳有时走着走着就猝不及防被人摸头叫儿子,却敢怒不敢言,瞪着别人,自己生闷气。
他不太耀眼,但是在他们成为同桌的第三天,阮锦星便头一次对一个男生多了几分关注。
阮锦星仍记得,薛阳接过便利贴的时候,指尖都在微微颤抖,随后极其小心地贴在桌角,用透明胶带将它牢牢粘在桌上。
陈立新没事下课找他闲聊时,常常无意将手指按在纸条上,薛阳见状总急眼,次数多了,他便每个课间拿本书盖在他的上面,像是保护什么珍宝。
阮锦星从那只剩边缘的纸条上收回目光,再回头看去,哪儿还有他的影子。
一阵风过,吹动桌面上的书页,无声将方才少年隐秘的心事吹散,湮没于深渊。
阮锦星抿唇,终是没有等他归来,兀自离去。
躲在墙角的少年探出脑袋,目光添上些许悲哀。
……
下午的议论声不止,却不再清晰可闻,如夏日虫鸣嗡嗡,听不真切。
薛阳无声松了一口气。
那舆论的压力犹如一块巨石压在心口,薛阳只觉得浑浑噩噩,进入脑中的知识时断时续。
有了上午的教训,他再没看阮锦星一眼。
中午的偶然相遇,她不就盯着那边缘狰狞的纸条看了好久,虽然他不清楚女孩的心思,但一定是害怕的。
不然为什么进教室没有声音,站在座位边上望着他却欲言又止,即使他躲到后面她也始终盯着他?
她防备着他做出什么。
时间无暇顾及薛阳内心世界的浮沉,悄然溜去。他再感受到周围的响动时,夕阳余晖已经透过窗棂抚摸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
同学的脚步声远去,喧闹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
每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寂静的教室里,他像是被世界抛弃。
他短暂失神,便感觉到一个纸团结实地打在他的肩膀上,微疼,他朝走廊窗口看去。
三两个熟悉面孔冲他招手,许是因为他们背光,他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
他迟疑着朝他们走去,隐约记起他们是高二的学长。
春风平添几分寒意,走廊外的杜鹃花在风中轻颤。
还没察觉到不对劲,薛阳感觉自己的衣襟被狠狠往旁边一拽,巨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袭来,将他控制住,可偏偏还是最友好的动作。
揽住他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