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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浮(1 / 2)

语落之处,屋内安静至极,周遭人事俱皆凝滞了一般,唯余熏笼内火苗蹿动发出“呲呲”的细索声响。

名贵香片散出的淡淡清味在殿内环旋,将银屑碳的零星炝味覆过。这香气本可抒人心脾令人放松,可眼下沈姮却绷着身子杵在当央,两手僵僵的夹在身侧,脸面窘得抬不起来。

她以为李玄璟顶多也就看到了藏在长案下的自己,却不想他连她窥见沐浴的事都省得,她很想问一句他是何时发现的,既然发现了为何还状若无事的继续在她面前沐浴?

可一想到两回见面都是自己私闯理亏,便也没脸问出口了。

最后只以万分诚笃的语气认错:“不请自来是我的不对,但也确实事出紧急,关乎生死,故而才斗胆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宽宥。”

李玄璟倚靠在梨花椅上,身姿放松,静静听她说完后,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略抬了抬,指端轻叩梨木,颇有节律:“你父亲可曾告诉过你,亲王乃降天子一等之爵,若今日登门的是你父亲安信伯,想必会先本本分分的给本王行一套全礼。”

这是要自己跪拜于他?

沈姮脑中霎时间闪过这念头,旋即才又意识到李玄璟竟已识破了她的身份!

她蓦地抬起头来,目光在半空与李玄璟交汇,尽管他薄唇微弯并无不虞之相,但狭长的黑眸如鹰视狼顾般盯向她,携着咄咄逼人的威压。

这叫沈姮不自觉就有些退缩。

与李玄璟的幼时情谊是她求上门来的唯一筹码,可眼下在他的脸上,她却连分毫忆及往昔的意思也寻不见。

八年未见,彼此容颜早已大改,他不再是那个温吞的少年,她也不再是扎着两个小辫儿吐字不清的小女娃。

且不论是在龙泉驿还是在这里,她都从未开口介绍过自己一句,然而他却已然知悉。

沈姮突然感到后背有一阵凉意掠过,恍惚间觉得在他目力所及之处,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它能轻易洞悉任何。

不过但沈姮也明白,抛开垂髫年华的情谊,依礼她的确应该向他行个大礼。

是以她提了提曳地的长裙,屈膝欲下蹲,却听见略显疏懒的几个字从上方飘过来:“这次就免了。”

她屈了一半的膝直起来,然后看着李玄璟,似在等他下一步的指示。显然这局势已是被他一人掌控。

然而李玄璟眸色陡然一转,眸底掠过的两道深湛透出两分好奇来:“你刚刚说事出紧急,还关乎生死?”

“是。”沈姮点点头。

就见李玄璟唇边的笑意慵懒漾开,戏谑的口吻问她:“关乎谁的生死啊?”

虽则已拿不准如今李玄璟的性情,但左右也无其它出路,沈姮觉得既然已经来了且挑开话头,不妨合盘托出试一试。于是鼓了鼓气,将皇上突然下了一道圣旨封她为公主,准备送她去南诏国和亲的事详细道来。

末了,又补了句:“王爷初初回京,想必尚不知晓这些,但我听父亲说曾劝服过皇上收回旨意的人,满朝只有您一人。所以冒死前来求见王爷,希望王爷能念在儿时情谊上——”

“儿时情谊啊?”

还不待沈姮将话说完,李玄璟就出声截断,神情也颇是微妙:“难道没人告诉你,和亲的奏疏是谁所呈么?”

沈姮微微怔然,此前她倒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当圣上突发奇想。现下被李玄璟提醒,显然他意有所指,她心中隐隐有了个不祥的预感,半晌才颤颤问:“是……谁?”

那双眼睛一改之前的冷厉,忽地融了笑,似看到了什么有趣的西洋景儿。

从这双渊泽般的眼睛里,沈姮仿佛看到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他偏不肯直言相告,就这么吊足胃口的看着她,直看得她再次退缩,将头低下。

就在她长睫垂落掩住眸光的那刻,他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是本王。”

饶是刚刚透过李玄璟的神色,她已有了这种猜测,可听他亲口说出来,她还是心头剧烈的一颤。明明那熏笼就在身后,将她整个后背烤得炙烫,可一股冷寒却游蛇似的爬过她的脊梁骨,寒得令人发怵。

“为……为什么?”

天底下不会有比这再好笑的笑话了,她视为救命稻草的昔日玩伴,竟是亲手将她推入火坑之人。可她想不通,即便他不念旧时情谊,又何故将事做得如此绝?

不知是哪里来的一股力量,支撑着此刻重重打击下已脆弱不堪的她抬起了头来,咬着下唇,眼中血丝浅布。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她的声音比先前要高了几分,似在诘问。

李玄璟微微蹙起的眉头表达了他对眼前小姑娘态度急转的惊讶,先前还是一副眸光瑟缩,话也说不利索的小模样,转眼就秀眸猩红,口齿狠厉。

她以下犯上,他倒也不恼,沉着又合情理的回答:“自然是为了大周。”

这冠冕堂皇的说辞沈姮自是不会相信,追问:“那为何偏要选上我?”

李玄璟从梨花椅中起身,双手负在身后缓步朝她踱来,皂靴踩在云纹朱锦提花栽绒毯上,行走间悄无声息。

“年初礼部侍郎府上的郎君起了诗社,大办春日宴,听闻当时长安的贵女才子去了半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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