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推脱不得对方热情,只带了两三个将士浅酌了一两杯便赶着回来了。
回来时正见风临在主帐中啃饼,顾程心里一喜,笑呵呵从手下手里拿过一食盒,屏退了随从独自走到风临桌旁坐下,将食盒往风临面前一推,笑道:“臣今夜赴宴,尝着那处酒肉不错,特意带了些回来,殿下不妨一尝?”
说罢顾程便抬手打开食盒,盒内躺着一碟果木烧鹅、一碟九珍肉蓉花、一碟水晶脍。风临只瞥了一眼便微蹙眉头,却不说什么,只是放下饼,双手接过顾程递来的筷子道谢。
盒内有两副筷,顾程拿起另一对,先每样夹了一口,说是自己方才没吃饱,风临见状心中微微叹气,心道:顾将军也实在善解人意,倒叫我不好意思。
见风临安静吃饭,顾程放下筷子,坐在对面笑呵呵看着她说:“臣的孙女与殿下年岁相仿,吃饭时却不似殿下文静,总呱呱讲话,每每吵得老臣头疼。”说完她似是想起孙女的调皮,边笑边摇头。
风临抬头望向顾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从前在军里,也有人给吾带饭。吾少时不得长辈疼爱,得她照拂,将她视作亲长。”
顾程一愣,风临鲜少说她自己的事,突然来一句,想必是今时某刻触及柔肠,有感而言。顾程道:“那人也是军中的?”
风临垂眸微顿,说:“是柳老将军。这也不算秘事,她一向照拂后辈的。”
“是她啊……”顾程闻名一叹,不由得感慨,“臣与她算是相识,从前也一道在守备军中历练过。二十年前匆匆一别,再回首已是天人永隔,可叹啊……”
风临没有接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烧鹅,放入嘴中沉默地咀嚼。
顾程老了,有时难免多愁善感,自己浸于悲伤之中良久,才道:“柳家出了她一个,也算不负皇恩了……”
风临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顾程又道:“这次飞骑营领兵来援的主将,好像也是柳家人……”
“是么……”风临应了一声,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将军,吾恰也有事要寻你。”
顾程勉强收起思绪,望向她道:“殿下请说。”
风临放下筷子道:“白日里诸将讨论攻楠安之策,吾未作声,是心中另有一番主意,只碍着有些冒险,特想说与您听听,请您帮着断一断。”
顾程笑道:“殿下既有妙想,不妨直言。”
风临道:“白日里的法子,稳扎稳打围城而攻,虽然稳妥,但时日必久、耗费必巨,楠安百姓必苦。”
顾程心中微慨,风临继续说道:“楠安虽在珣王治下多年,但到底是我朝子民,困城围攻……百姓要如何活命?
说到底这是一场因政而起的战争,吾实不忍心连累百姓。”
“殿下莫不是想劝降?”
“该走的面子活儿要走,但吾不认为珣王能投降。将军,吾是想……直接擒王。”
顾程道:“讨伐声势浩大,那楠安城必定早做了万分防备,擒王一说虽好,做起来何其难。”
“晚辈倒有一计……”风临起身走至她身旁,悄悄附耳低语一番,顾程目光渐渐发愣。
“将军以为如何?”风临说罢回座,重新看向顾程。
顾程先是摇头,而后忽然大笑:“到底是老了,不比年轻人心窍玲珑……好好好!这场应是老臣此生最后一仗,索性便陪殿下一遭,把前半生的拘束尽数抛了,闹他个天翻地覆罢!”
风临唇露浅笑,挪杯斟了两杯茶,递与老将军,举杯一碰,二人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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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夜子时,风临于帐中就寝,忽闻有脚步声靠近,扶刀睁眼,朝旁侧一望,见是宁歆前来,心下一松,问:“何事?”
宁歆俯身耳语道:“凌参军有事要禀。”
“好。”
风临起身披了件斗篷,点了一盏小灯,宁歆引着凌寒星入内,风临示意他坐下,问:“可是我们的斥候回来了?”
凌寒星道:“不假。但回来的不是楠安的,是边镇的探子。”
身后宁歆呼吸微滞,风临眼神不动声色瞄了一眼,照旧询问道:“说了什么?”
“阿凤你要的暖宵楼名册抄到了,近年来的异闻也一并记入此处,你且看下。”凌寒星自怀中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册子递去,而后继续道,“那金枫果然没说实话,他自入暖宵楼后便只悬牌卖艺,不曾听闻去照拂什么爹什么娘,用的名大约也是假的。”
“嗯……”风临应了一声,手飞速翻阅小册,果然在抄录的名单内找到了芍药二字,只见上写道:
芍药,暖宵楼男妓,约三年前买入,生年不详,年少貌美,性阴僻,似富贵出身,难忍卖身,曾有自戕之举,未成。楼中花翁以此宣其性孤高难驯,使价倍增。
尤受一京客宠,曾独包数月。归楼后其复自戕,未成,价又增。
去岁接客时遭掳,今无踪迹,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