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转扇,见黑衣人似有话要说:“你想问什么便问。”
黑衣人:“他若真是两府中人,搭上他似乎……对我们大有益处。”
“确实。”赵檐点头,“士农工商,商为末流。钱多者畏权,可若能若附庸一方,得高官庇佑,那就不同了。”
黑衣人见主子同意自己的看法,继而又将自己的另一个疑惑问出:“既然如此,为何他两次敲击暗号,五爷您都视而不见?”
赵檐动作一滞:“……”
他视而不见?
他视而不见还能将到口的四万四千一百九十八两又吐了出去?
这话是不能和他们说的,丢脸。
赵檐阴沉着脸,转扇敲在他脑袋上,改口否道:“他面相凶恶,不是善类,且身份尚不明确。
“附庸高官固然是个法子,可却也是豪赌。一切都不明晰时,别说下注了,连牵扯都不能有!”
黑衣人回忆着言福那张脸。那张脸虽瞧着粗犷了些,但细看其实颇有韵味,加上脸小身量短,蓦地被五爷用凶恶一词形容……
一时间,他不知是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还是他家主子的审美变高了:“那五爷您跟他要钱,这算不算牵……”
“算什么算!”赵檐抬脚踢在他屁股上,“那厮弄坏了楼里的东西,赔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不是牵扯,这是银子,白花花、亮晶晶的银子!”
“……”
黑衣人沉默地拍了拍屁股,爬起来,附和:“五爷说得对!不是牵扯,是银子!银子!”
赵檐扶着额头,闭眼缓了缓神:“那边可传回什么消息?”
黑衣人神情陡然凝重了起来:“那边出事了。”
赵檐:“出事?”
“今下午那边被官府查抄了。”黑衣人说,“事先一点风声都没露。”
听到此消息,赵檐眼皮一抖,良久,他睁眼,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说罢,朝黑衣人招手:“你过来。”
黑衣人附耳过去,听了段话后,瞪眼不敢相信,结巴道:“北、北、北……”
赵檐翻了个白眼:“北什么北,又没犯法,就是让人往里面给他递些药,别死在里面。”
黑衣人捂着头,愁苦着一张脸,说了声:“领命。”翻窗而出。
赵檐走到窗前,用木杵将窗户撑开,抵住。
戌时刚过,街巷喧闹不减,盛景依旧;人头攒动,嬉游不归;鞯马车舆,阗咽门巷。
窗外越是喧嚣,楼内越显空寂。
灯火映在他的眼孔中,闪烁而明亮,却在他阖眼的瞬间,湮没暗处,消逝散去。
赵檐摸着冰凉的扇柄,许久,他缓缓睁眼,低头看着掌心卷叠着的一张纸条。
纸条展开,上面的字迹已被汗水浸染,氤氲,笔画模糊,只能依稀辨得字形。
门外忽响起敲门声,两重三轻,“咚咚,咚咚咚……”
他哑着嗓子问:“何事?”
然后,随手将纸条搓成一团,丢到火盆里,火星亮了一下随即消失。
门外说:“楼下小二打扫时,发现他们落下个东西。”
赵檐:“拿进来。”
落下的东西是一个褐色鈎金的绣纹钱袋子。
赵檐用扇子挑过绳带,把它勾挑到桌上,拧眉:“里面是银锭还是金块?”
“回五爷。是……是石头。”
“石头?”赵檐拧眉不信,反手将扇子插在腰间,打开钱袋子要看个究竟。
结果袋中竟真的装着六七块大小不一、颜色不同、色艳润泽的卵石。
赵檐:“……”
这世道还真有人拿石头装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