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妤的回答是:我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愿意和你考一个高中。
但她只敢在心中呐喊,回到现实,她对自己并不自信。
虽然这两年她的成绩也算得上名列前茅,可初三要新增一门功课——化学,她对从未接触过的功课没有信心。
不过没关系,心中有壮志是他们这个年纪必不可少的技能。
这一天,白妤的梦想是,要和杭臣上一个高中。
今年的暑期和以往没有太大不同。
三颗水杉树长得郁郁葱葱,贯穿这个村子的河流被抽干了一段时间,沉淀的淤泥被掘出,散发了好一阵的腥味。
白妤跟着江雪梅沿着河岸从淤泥里翻找小虾小鱼,捡了一箩筐。
江雪梅没有阻止她,只说:“会弄脏手的,妈妈来就好。”
白妤直接脱了鞋,卷子裤脚,毫无顾忌地拨开了淤泥。
“我不怕脏呀。”她说。
再后来,河水重新被灌了进来,很快恢复成了以往那样深沉静谧的模样。
隔壁邻居自种的西瓜熟了一波又一波,价格不断下降。
前前后后给白妤家送了许多过来。
放太久容易烂掉,几乎一天就要消灭一个西瓜。
红色的瓜瓤松软清甜,咬上一口,汁水能流一手。
白妤经常在傍晚站在后院门口一边和江雪梅聊天一边啃西瓜,她把西瓜籽吐进菜地里,噗噗噗,怎么造次都没有人说,而江雪梅则是雷打不动地在那儿择菜。
夏天的一切都在这里发生。
不曾变过。
只不过这个夏天白妤没能频繁地和杭臣联系。
事情出得突然,跟随着杭臣父亲生活在北京的爷爷在某个早晨忽然脑溢血倒地了。
一个电话过来,杭臣母亲立刻带着杭臣飞往了北京。
竭力救治了一个夏天后,爷爷还是扛不住走了。
办完葬礼,杭臣打了个电话给白妤,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在一些细微的瞬间,白妤能听出他的惋惜和难过。
安慰了一通后,白妤忽然发现,杭臣是用的栀花镇家的电话给她打的电话。
一问,原来葬礼是在栀花镇办的。
杭臣说:“人快不行的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拉着我爸的手再三重复说要回家,回老家,要埋在家乡。”
白妤试着用课本上理解到的故土情节回答说:“好像年纪大点的都会眷恋故乡,他们讲究落叶归根。”
杭臣说:“可能是吧。”
可能是吧。
他父母结婚后不久,父亲便赚了钱,一高兴就把父母也接了过去。
那辈的人镇子都不常去,更别说光辉灿烂的大北京了。别的城市也就算了,可那是北京,他们想去看看□□,想望一望长城,想见一见伟人。
于是两位老人家乐呵呵地跟了过去。
中间回过栀花镇几次,但他们对北京的生活早就习惯了,甚至还学会了流利的北京话,想了想,就在北京留下来了。
他以为,他的爷爷奶奶比起小城镇无聊的日子更喜欢城市的繁华,所以当爷爷屏着最后一口气说要回家的时候他心底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感觉。
生命垂危,呼吸困难,干枯的手像藤蔓一样紧紧握住父亲的手,颤抖着,一字一句地说要回家。
杭臣觉得自个儿可能永远无法忘记这一幕。
杭臣问白妤:“诶,小白,你说我们老了也这样吗?”
白妤在那头手指缠着电话线,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她说:“可能吧,我觉得哪儿都不如家里舒服。我记得以前我妈以前让我在外婆家小住,我住不了两天就想回家。即使家里灰扑扑的,也还是觉得家里最舒服。”
但白妤话锋一转,说:“但杭臣你有两个故乡呢,你从小在北京长大,小学的时候来了栀花镇,你老了想回哪一个?”
杭臣毫不犹豫地回答说:“肯定是栀花镇呀。”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在这里的回忆比较多。”杭臣轻笑了声说:“转学之前的事情有点记不清了。你知道吗?回到北京的时候觉得哪儿哪儿都是陌生的,又哪儿哪儿都是熟悉的。但就是……记不太清了。”
白妤也跟着笑,“你忘啦,你以前说过的,人的记忆容量有限,是会忘记一些东西的,但是只要记得一些重要的东西就好。”
“这个没忘,我记得的,你那时候因为一篇课文气得不行。”
“我也没忘,我记得我当时说过的话。”
她绝不会成为那样的大人,她一直牢记自己的本心。
但挂了电话,白妤准备去收拾明天开学的东西时她瞥见书桌上的贝壳,不受控制地联想到那盒被尘封的娃娃。
一瞬间,一种